第一百九十章 无路可退
此话一出，营帐里人人脸色都变了。
沈玥本能的一惊，心底深处却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顾不上整理思绪，不动声色的目光立刻朝营帐内的人看去，观察他们的反应。
知道援军今晚抵达的人，应该都在这里了，蛮族突袭，就意味着报信的人很可能就在营帐中！
但放眼看去，每个人脸上都是既惊又怒的表情，看不出半点问题。
窦元武立即问道：“敌军有多少人？距离城池还有多远？”
报信士兵道：“敌军人数不详，从动静判断，至少在三万人以上，距离我方城池不足十里！”
“什么？十里？！”
“三万人！”
众武将立即哗然，不敢置信。
此时正是后半夜，天色最黑的时候，野外伸手不见五指，即便有冰雪微光，也很难构成突袭条件。
边关条件苦寒，吃穿都差，别说饥一顿饱一顿的蛮族，就是军粮准时下发的边军也有大量士兵缺乏营养，到了晚上基本就是瞎子，什么也看不见。
这种普遍存在的毛病在边关被称作“夜瞎子”，即便是最优秀的军医也没办法解决。
因此，边关的战事大多发生在白天，很少有夜间战斗。
双方都成瞎子了，还怎么打？
所有边关武将都没想到，蛮族会赶在晚上突袭边关，而且一出动就是三万人，已经到了城池近前十里地。
窦元武顿时大怒，“前方斥候都在干什么？为何不及早来报！”
士兵急促道：“回监军，入夜后我方派出斥候两百余人，分别警戒不同区域，但至今无一人回营，是城外岗哨发现地面有震动，派人探查才发现的敌情。”
窦元武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眼里都冒出火来，指着士兵眼看就要大骂。
萧挺喝问道：“敌军阵型可有查明？是步兵、轻骑还是重骑？可有其他攻城军备？”
窦元武的怒骂声卡在嗓子眼，其他武将也立即看向报信士兵。
没错，现在不是发火质问的时候。
敌军都快到城池底下了，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士兵急声道：“根据地面震动声，敌军恐以轻骑为主，重骑垫后，从阵型上判断，敌军应当备有冲车，后方是否有步兵携带云梯等物，还未查明！”
“冲车？！”武将们悚然一惊。
沈玥心里也跟着一跳，冷汗瞬间渗了出来。
燕绝的脸色也沉下来。
冲车是大燕独有的一种攻城利器，是大燕工匠根据前朝战车的形制改造出来的，上方设有撞木，通体覆盖着铁片铁甲，坚不可催。
这东西出现在战场上就像一座移动堡垒，内部可以藏人，士兵手持长矛藏在车内，前后左右都可攻击，最前方以八匹雄马作为拉力，往往有众多士兵护送，集人力、畜力、冲击力直攻城门，每一下的撞击力度可达数吨。
较为薄弱的普通城池大门，冲车一撞就能动摇，十下撞击城门必破，比靠人力抬撞木破城门要迅猛的多。
“蛮族怎么会有冲车？他们连普通马车都造不出来，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之前也没见他们用过！”
“肯定是从三城抢的，我没记错的话，定康城、临潼城和洛城都备有冲车，尤其是定康城的冲车，威力最大。”
“不能让冲车撞过来，否则城门受损，嘉南关就危险了！”
“蛮族调了几辆冲车过来？他们难道真的准备今夜攻城吗？”
一听到冲车，久在边关的武将们就心脏乱跳，他们比谁都明白这种攻城利器的威力，相比之下，什么重骑轻骑都只能算小问题。
嘉南关是重关，城池坚厚，城门更是牢不可破，即便是冲车也不可能轻易撞开。
但问题不是这么看的。
蛮族调动冲车，未必是想一鼓作气撞破城门，这谁都知道不太可能。
但只要冲车疯狂相撞，再坚固的城门也难免动摇，甚至出现破损，而一旦破损，蛮族就有了入城的机会。
“肃静！”
萧挺厉喝一声，压住了众人的沸议。
他目光冷厉严肃，“蛮族已经兵临城下，传我军令，全军戒备！所有夜间可视物的士兵立即整装集合，两刻钟后出城迎敌！”
“是！”士兵匆忙领命而去。
窦元武心里一惊，忙道：“元帅打算出城迎敌？这太危险了，天还未亮，夜间出城作战伤亡难测，不如先以守城为主，拖到天亮后再迎敌？”
“那个时候还来得及吗？”萧挺厉声道，“蛮族出动冲车，目的是破坏城门，为后续攻城做准备，我等若不出城阻敌，一旦城门受损，我等必将陷入被动局面。”
窦元武脸色微僵，又说：“这点我自然知道，可边军中大多士兵都无法夜间视物，让他们出城迎敌就是送死，援军又刚刚抵达，兵乏马困，无力作战，怎能抵抗敌军？”
这点营帐里所有人都知道。
蛮族也知道！
沈玥脸色冰寒难看，正因为蛮族知道，他们才不能错过这种好机会，宁愿冒险也要夜袭攻城！
萧挺道：“蛮族的夜间视力不比我军强，他们可以攻城，我们就可以迎敌！”
窦元武说：“我只担心伤亡太重，得不偿失，不如先据关守城，拖住蛮族的攻势，等到天亮再……”
他话还没说完，萧挺冷锐的眼睛看向他，“只守不攻，伤亡在己，你就是这样打仗的？”
窦元武脸色霎时变了。
萧挺没有再理会他，而是看向营帐里的众多武将，“蛮族此番夜袭，绝非临时起意，而是有备而来，此战不能退，也无路可退！愿意带兵迎敌的人出列，若边军中无人愿意领兵，便由援军将领顶上。”
话音刚落，萧挺身边的先锋和副将立即出列，毅然道：“元帅，属下愿意领兵！”
裴玄脑海里思绪飞转，从蛮族的突袭想到了前几日萧挺的分兵，又想到了如今还不知在哪的黄将军和方将军，以及他们手下的四万八千精兵……
难道——！
他眼底精光一闪，当即上前道：“元帅，属下愿意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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