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软甲比硬甲有两个优势，一是重量轻，贴身穿戴不影响行动敏捷，二是尺寸可调节，高矮胖瘦都能穿，也不影响基本的防御力。
这两点对于沈玥来说正合适。
燕绝给她的这件锁子甲是常规款式，类似于背心，但比背心要多出半截袖，正好护住肩关节，最大程度保证防御力和灵活性。
沈玥扣好铁环，重新将外衣穿上，简单活动了一下，没有任何影响。
锁子甲正面和背部都是加厚的，完全覆盖人/体要害，也护住了腰侧等难以防守的位置，但相对的，手脚四肢就没有任何防护。
它毕竟是贴身软甲，不可能像重型盔甲一样，全身防护的严严实实。
沈玥是女子，她知道自己体力方面的弱势，重型盔甲动辄四五十斤，穿在身上跟抗着铁块没两样，根本不适合她。
时间紧急，她穿好衣服就出去了。
燕绝回身看着她，脸色冷淡道：“马厩在营地西侧，旁边就是武器库，你不认路就找士兵带你去。”
这是明显逐客的语气，他显然没有和沈玥多说的打算。
也没必要多说什么。
沈玥既然主动请缨上战场，其中的危险性她心知肚明，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糊涂人，也不需要燕绝特意叮嘱她，她自己心里都明白。
至于保命……
上了战场的人，没人敢说自己一定能平安回来。
再厉害的武将都不行。
战场上刀剑不长眼，不是沈玥嘴上说着自己会小心，就能完全避开的。
燕绝也没心情说那些废话，他知道沈玥对调查父兄之死的执念，为了这个执念，她就是爬也会从战场上爬回来。
不会轻易丢了自己的小命。
这就够了。
“大门在那，不送了。”燕绝冷冷地道。
沈玥知道他还在生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主要是没有时间了。
她停顿了一下，便头也不回地帐篷门口走去，掀帘出去的一刹那，她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说了一句。
“谢谢。”
燕绝猛地抬眸看来。
厚重的帐帘沉沉落下，遮去了沈玥的身影，他什么也看不到了。
脚步声没有半点犹豫，径直离开，离他越来越远，直到淹没在帐外的嘈杂声中。
燕绝脸上没什么表情，凤眸漆黑冰冷，直勾勾地盯着垂落的帐帘，仿佛在等着什么。
但，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帐外嘈杂声不断传来。
人声、马嘶、脚步声、兵器声……
无数的杂音汇成一道洪/流，撕碎深夜的寂静，火油混着血腥马粪的气息充斥了整个营地。
所有人都在忙碌，所有人都在紧急筹备，唯独这座帐篷被孤立在外，似乎离的很远很远。
帐帘始终没有再掀开，没有人进来，也没有人回来。
她是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么坚定，果断，毫不犹豫，连回头看一眼的迟疑都没有，走的干脆利落。
“……”
燕绝垂了垂眸，长而直的睫毛隐去了眸色，在玉脂般的脸上落下一小片鸦青色的阴影，薄唇浅浅的抿着，独自站在账内的火光下，身形孤立而清冷。
原本沈玥在时，鲜活而清晰的恼怒尽数褪去。
他看起来就像一座毫无人气的玉雕。
冰冷，沉默。
沈玥没空去想多余的事情，她此时已经顺着士兵的指路来到了大马厩。
蛮族精通骑射，马术过人，经常以骑兵模式闪电突袭边关的村落，杀完人抢光粮食就跑，速度非常快，往往让边军想捉都捉不住。
他们很熟悉边关的军制和地形，草原上养出的马匹也比中原品种优良，耐力强、速度快，性子也烈，导致很长一段时间，这种烧杀抢掠的游击战术，都让边军束手无策。
后来，大燕痛定思痛，想尽各种办法培育战马，从草原上抢，与西夏建交通商，重金购买良驹，与中原马杂交培育，经过好几代的反复筛选，才有了如今勉强能与蛮族战马抗衡的千里驹。
沈玥甚至还知道，大燕有一段时间想马想疯了，还曾下过一道御令，普天之下但凡能培育出精良战马的马官，可连升五级，直达京城。而大燕境内所有州地官员，只要发现上好良马献于朝廷，都是极大的功绩。
民间还有戏言称，读书不如养马，做官不如养马。
如今，大燕已有战驹十数万匹，大型养马场超过七个，小型的更不计其数。
大燕人人爱马，边关将士更是爱惜战马胜过性命，不少因伤退役的士兵死活赖在营地当民夫，就是为了照料曾经和自己并肩作战的马儿。
营地里马厩比帐篷还干净，沈玥来晚了一步，不少战马都被先锋部队的骑兵挑走了，留给她选择的不多。
会来马厩选马的都是底层士兵，武将们是不需要的，他们都有自己的战马，大多是亲自照顾培养感情，非死伤不换马，是他们最忠诚的战友。
马与主人的感情越深，越有默契，在战场上发挥的威力就越大。
沈玥懂得如何相马，但马厩里的普通战马水平都差不多，也没什么好挑的，她干脆选了一匹纯黑色的雄马，摸了摸马颈鬃毛，确定马儿不排斥自己，就直接牵着走了。
马厩隔壁就是武器库房，里面有刀、剑、弓、箭、盾、枪、矛等各种兵器，都是基础军中款式，品质没大问题，但也谈不上多精锐好用。
取用兵器也是有制度的，弓兵可以领取一定数量的弓箭，骑兵大多用枪或矛，步兵又分为刀兵和盾兵，不能乱拿。
边军对兵器看管很严格，为了减少兵器外流给蛮族，不少士兵战死后，尸体可以先放放，必须先回收兵器和马。
沈玥自己身上带了佩剑和匕首，是顶替侍卫身份时燕绝给她的，她也不清楚他从哪弄来，但佩剑和匕首都是精铁造的，缎纹锋锐，比军营里的常规兵器品质好得多。
沈玥也没打算换，她选了马具，拿了一杆寻常长枪，又选了几把小刀插在马具侧边的武器带上，整装齐备便走了出来。
这时候，嘹亮的军号声已经吹响，这是大军集结的信号。
沈玥当即毫不犹豫，翻身上马，重重一甩马鞭。
“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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