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机不可失
军中战死的人数是无法作假的。
五万个大活人，如果不是真的死了，窦元武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把他们藏起来。
燕绝摇了摇头，“这也是我暂时没想通的地方。”
他看着沈玥涨红的脸，声音缓和了些，“你先别激动，我说的只是一种推测，线索还没有凑齐，不必急着下结论。”
但就算是推测，这种猜想也太可怕了！
沈玥早有心理准备，她预感到父亲和三位兄长战死的真相不简单，其中可能会有一些让人难以接受的内情。
但如果真是燕绝猜测的这样，就未免太……
沈玥用力深吸一口气，断裂的肋骨在腹腔隐隐刺痛，像一团无名的火，烧得她肺腑煎熬。
她抬头看着燕绝，“我要见一见那位皮毛商人。”
这是陈述句，不是询问。
燕绝眼眸微沉，“不行，你伤势不轻，军中都知道你立了首功，多少双眼睛看着你，你现在任何轻举妄动，都有可能落入旁人眼中。”
“可是……”
沈玥急了，手不自觉地攥紧被褥，身体一动便牵扯伤口，痛得她抽了口冷气。
燕绝语气放缓，却不容商量，“你不能心急，那名商人现在是我们能掌握的唯一人证，我已经派人将他保护起来，他不会有事，但你如果冒险去见他，万一被人察觉，他或许就有事了。”
“倘若他死了，即便我们找到了那片火烧地的疑点，也没了人证。”燕绝说，“而且，你的伤势也不允许你再乱跑，至少先养两天。”
沈玥不由得沉默。
燕绝把她看得很准，她不仅想去见那位商人，她还想去他口中说的火烧地，亲自检查。
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她心里焦躁的无名火，她想知道燕绝的猜测是不是真的，哪怕希望渺茫，也总要亲自去看过才能安心。
任何人去都不如她自己亲身前往。
沈玥甚至有点后悔，若早知道线索来的这么快，她或许不该主动请缨出战。
要是她再小心一点，受伤再少一点，她或许就能马上下床，去找皮毛商人问个清楚。
燕绝说的没错，欲速则不达。
她不能因为一点可疑的线索就自乱阵脚，事要一件一件地做，心急就会出错。
沈玥反复劝说自己，焦躁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道：“我知道了，我会安静休养的。”
“那就好。”燕绝从她的神色看出她已经冷静下来，又说起另一件事，“另外，你杀了蛮族一员大将，萧挺打算为你请功，问到了我这里。”
沈玥：“你没拒绝吗？”
“这是你的军功。”燕绝说，“自然要问过你。”
沈玥一怔，说：“那你替我回绝吧，‘岳深’是个不存在的人，早晚要消失，这军功我不能领。”
燕绝淡淡道：“也未必。”
不等沈玥反应，他轻描淡写地说：“萧挺也没打算立刻向朝廷请功，至少要等到收复洛城之后，捷报才会送进京。我已经跟他说了，让他暂时不要在奏报中提你的名字，要正式请功，也等到边关完全收复之后，萧挺同意了。”
沈玥没在意这个，她惊讶地说：“萧元帅已经在计划收复洛城了？”
“不是计划。”燕绝道，“是已经在准备了，天一亮便立即出兵。”
“……这么快！”
沈玥这下是真的惊讶了。
昨天半夜迎战，打到天黑时才初战告捷，只怕连蛮兵战死的数目都没清点完，明天一早又要开始打，而且是主动出击。
这安排的是不是太紧凑了？
但随即，她就反应过来：“萧元帅是想趁着蛮族大败，兵力和士气都严重受挫时，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燕绝点点头，“兵贵神速，机不可失。洛城距离嘉南关不过百里，又城小墙薄，本身并无太强的守城优势，蛮族应该也不会囤太多兵力在此。”
“昨晚的突袭，蛮兵是抱着攻城的目的而来，还准备了冲车，被萧挺将计就计包了饺子，三万蛮兵有来无回。”燕绝勾起唇角，说，“这场战打赢了，蛮族的兵力必然折损，又来不及增派援兵，大败的士气也还没缓过来，正是进攻的好时候。”
萧挺是用兵的老手，极擅长掌握战机，他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甚至再往深里说——从萧挺得知边军中可能有内鬼，行军半途分兵开始，他或许就料到了之后收复洛城的机会。
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逆风顺风随时切换，一步落后就有可能步步落后。
能痛打落水狗的乘胜追击，任何一个有野心的主帅都不会放过。
沈玥问道：“谁负责带兵？”
燕绝说了几个人名，沈玥一听就放心了，都是萧挺此次带来的部下将领，一个边军武将都没有。
“我现在多少是有点草木皆兵了。”她低声道，“只有萧元帅用他自己的旧部才放心，边军里现存的武将……我一个都信不过。”
她父兄留下的旧部将领，能领兵的基本都没了，剩下的级别太低，在这种战事上插不上话。
而现存的四品以上的边军武将，又都是以窦元武为中心，即使不全都听命于他，本身的立场也值得人怀疑。
收复失城并非小事，有任何疑点的武将都不能用。
不能把动辄几万士兵的性命交到他们手里。
燕绝淡淡道：“这些事情，萧挺心里有数，再没有彻底揪出内鬼之前，他不会轻易动用这些人。”
京军中同样有武将，萧挺麾下也有不少敢打敢拼、只是没机会领兵的低层武将，他不缺人用，那些人也巴不得有机会多立军功，好往上升一升。
等这场战事完全结束，蛮族势必再遭重创，边关或许又会迎来几十年的和平，武将们立功的机会越来越少，只要是个聪明人，都会拼了命抓住这次机会。
裴玄就是很典型的例子。
“关于内鬼给蛮族通风报信的事……”
沈玥犹豫了下，还是问道：“萧元帅有查到什么吗？是不是我们想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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