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一箭四雕
燕绝冷声道：“不管窦元武下令封锁嘉南关，是畏战也好，是保存边军实力也罢，他的命令直接导致大燕边境数百里疆土，百姓伤亡惨重，十室九空。”
“那又如何？”沈玥语气透着讥诮，“他是皇上亲自指派的监军，是皇上的心腹，只要明面上理由说得过去，皇上就不会重罚他，到头来边关伤亡惨重的罪名，还被扣在沈家头上。”
燕绝沉默了一下，摇摇头，“现在不说这个。”
“那几名蛮族斥候的供词我看了，他们说洛城刚送出一批搜剿来的粮草前往定康城，因为运输量大，为此派出了一万蛮兵护送。”
沈玥问道：“洛城原本有多少蛮族兵力？”
燕绝：“五万左右。”
“派出了一万护送粮草，突袭嘉南关折损了三万兵，所以现在只剩一万左右的兵力守城？”沈玥有些怀疑，“这是真的还是假的？不会是诱敌计吧？”
燕绝说：“萧挺派人将活捉的斥候分开拷问，又上了重刑，反复对比过他们的证词，基本都是一致的。”
“那也不能排除，这些被抓的蛮族斥候本身就是诱饵。”沈玥提出了不同看法，“如果他们事先串好口供，再故意被燕军活捉，假装受不住严刑拷打说出情报，就有可能诱骗我们进攻洛城。”
燕绝点点头，“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还有。”沈玥说，“洛城派出一万兵力运送粮草，这点也比较可疑，粮草运输是苦差事，如果运输量大，一万人也未必够用。”
“你误会了，这一万蛮兵不是运送粮草的，他们只负责看守护送。”燕绝淡淡道，“真正充当苦力运输的，是被蛮族活捉的大燕百姓。蛮族爱惜牛马，便大量抓捕燕民充当牛马使唤，短短一月，累死者无数。”
“……”沈玥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她咬紧牙，“一群畜生！”
“蛮族本就是异族，不能指望他们对大燕子民有任何怜悯之心。”
燕绝声音微沉，“但话又说回来，正因为蛮族缺少使唤的奴隶，才让很多被抓的大燕百姓有机会活下来，不至于被屠城屠村，杀光灭绝。当牛做马不要紧，只要保住性命，就有获救的希望。”
“怎么救？”沈玥不觉得乐观，“我们现在连洛城都没夺回来，抵达边关才两天时间，等到有机会救他们，他们恐怕早就没命了。”
燕绝意味深长地说：“不，现在就有救人的机会。”
沈玥一愣，“什么机会？”
“萧挺在看完那几名斥候的口供后，召集将士商议，是否要出兵攻下洛城。”燕绝道，“武将们的意见分成两派，一派觉得机不可失，应该出兵；另一派则认为还需谨慎，以免蛮族有诈。”
“元帅是怎么想的？”沈玥先问道，随即又眯起眼眸，“窦元武是哪一派？”
燕绝说：“他认为机会难得，应该马上出兵。”
沈玥心下一沉。
他们都心知肚明，窦元武本身是有很大疑点的，不管是他送去京城的奏报，还是他面对蛮族入侵时，一而再再而三地选择退让，多次弃城而逃，甚至死守嘉南关一个月，封锁城门不肯出战，种种行为都让人怀疑他的立场和居心。
即使不是他们怀疑的那个内鬼，窦元武也绝不是一个可以信得过的人。
更重要的是，他向来是避战的，能不打就不打，能退就退。
就连前天晚上蛮族突袭到嘉南关门口了，窦元武都还在劝说萧挺不要马上迎战，先守城拖着，等到天亮后再说。
这样一个极其不愿意和蛮族交战、甚至软弱的害怕正面迎战的人，居然会在看到敌军斥候的供词后，破天荒地认为应该马上出兵？
沈玥脑海里瞬间跳出一个词——有诈！
“他竟然是主战派，那我更怀疑这里面有问题了。”沈玥说的很直白，“窦元武就不是个有胆量冒险的人，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他还想躲着，怎么现在有胆量出战了？”
燕绝微微勾起唇角，“萧挺也问过他，但窦元武的解释是，收复洛城事关重大，就算有风险，也应该冒险一试，万一成功了呢？”
沈玥冷笑，“那蛮族前夜突袭嘉南关，他怎么就不担心万一成功了？萧元帅要是听了他的意见防守不攻，三万蛮兵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半根毛都不会伤着。”
“萧挺可不会像你一样，总要给监军留点面子。”燕绝好笑地摇摇头，“他没有反驳窦元武，只说要考虑一下，但私底下，萧挺向我借兵了。”
“借多少？”
“九千。”燕绝说，“剩下一千在军中掩饰，其余人全部调走了。”
沈玥十分疑惑，“他借这么多玄甲军做什么？攻城也不够吧？”
九千玄甲军看着不少，但放在大军中却不显眼，而且洛城守备兵力至少有一万以上，守城容易攻城难，这点兵力是远远不够的。
“我不是说了吗？现在就有一个救人的好机会，萧挺看出来了，但没有明说。”
燕绝道：“今日燕军清扫嘉南关周围，玄甲军并未出战，已经养足了精神，他们个个都是精锐骑兵，极擅奔袭，夜间行动也不至于盲目。”
“你是说……”沈玥隐约猜到了什么，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好大胆的计划！
燕绝道：“萧挺没有完整计划告诉我，但我大致能猜到——他打算利用这九千玄甲军，夜间突袭，绕过洛城，去追击蛮族送往定康城的粮草部队！”
——果然。
沈玥猜中了。
“如果蛮族斥候的话属实，护送粮草的蛮兵只有一万人，九千玄甲军足够突袭强杀，还能夺回被抢走的粮草，救下被奴隶的燕民百姓，一举数得。”
燕绝话锋一转，“但如果，斥候的供词有问题，根本没有这支粮草队伍，或是护送的兵力太多，玄甲军也能借着夜色隐蔽，快速撤离，不至于有太大损失。”
沈玥佩服地说：“虚虚实实，声东击西！杀敌夺粮救人，同时试探口供真假，一箭四雕，不愧是老牌元帅！”
这一套连招用得真是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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