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聿宁嘻嘻一笑:“读书哪有整天读的,会把脑子给读傻了!再说了,我这怎么能是烦拢外祖母呢?外祖母可说了,很高兴我来找她,还嘱咐我日后一定要多来呢。”
燕太妃慈爱地笑:“这倒是。宁儿只要来,我这心里就会轻松些。他多往这里跑跑,咱们王府也多些人气,挺好的。”
墨沧澜露出受伤的神情,道:“母妃的意思是,我这做儿子的不尽心,没能让母妃安心?”
燕太妃瞥了他一眼,又忍不住笑:“你这孩子,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宁儿争风吃醋的!”
墨沧澜抿唇一笑。
母妃对他的疼爱他哪里会不知,不过打趣几句罢了。
江聿宁也不往心上,道:“小舅舅,外祖母说皇上又召你进宫了,说什么了?是不是又敲打你要安分?”
按辈分,皇上也是他的舅舅,不过他母亲跟墨沧澜是亲姐弟,这个舅舅是最亲的。
再说,景文帝对他这个外甥没有真心疼爱过,只把他当做拉拢和控制他父亲的棋子罢了。
对于皇上这个舅舅,他一向敬而远之,私底下跟墨沧澜在一起的时候,从不掩饰对景文帝的敌视和疏离。
墨沧澜眼里闪着冷锐之色:“这次皇兄见我,主要是小师妹将大肆相送的事,惹怒了皇兄,提醒我别让京城出乱子。”
“那师父没事吧?皇上有没有责罚师父?”江聿宁紧张起来。
他一直在担心景文帝会因为师父这一举动降罪于她,果不其然。
燕太妃倒是不急。
她了解自己儿子,墨沧澜当时也在,就一定不会让洛云笙吃亏,否则他不会甩手不问,就这么回来。
墨沧澜微微笑了笑,很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和自豪:“不必担心,小师妹做事向来沉稳,若非早已考虑到后果,她是不会莽撞行事的,皇兄已经被她拿话挤住,暂时不会有危险。”
“暂时不会有危险是什么意思?那以后呢?是不是皇上又给师父出了什么难题,逼着师父妥协?”江聿宁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从墨沧澜的话里听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墨沧澜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沉住气。皇兄确实有意为难小师妹,不过小师妹能应付,有我在,不会让她吃亏的。”
江聿宁点点头,眼珠转了转,道:“小舅舅,现在我师父对你也不像一开始那么剑拔弩张了,她肯定查到了一些事,知道当年她父兄的死不是你的错,既然你们两个已经冰释前嫌,我师父也跟苏慕白解除了婚约,这正是你们在一起的大好时机,不如就让外祖母上门为你提亲,你娶了我师父如何?”
燕太妃面容慈祥,不急于说话。
在这件事上,她完全尊重墨沧澜的意思。
只要孩子愿意,她自会替他跑这一趟,成全一对小儿女。
不过宁儿的话并不恰当,云笙那孩子纵然查到一些事,知道当年的情形没有那么简单,对澜儿也绝对称不上“冰释前嫌”,现在绝对不是上门提亲的时候。
墨沧澜瞥了他一眼,道:“你还有心思管我的事?皇姐让我看着你的同时,也为你物色一个能管住你的女子娶进门,你与其关心我的亲事,还不如赶紧挑一挑有没有自己中意的,你若是挑不出来,可别怪我乱点鸳鸯。”
燕太妃知道墨沧澜在跟江聿宁说笑,也不生气,颇有些无奈地看了墨沧澜一眼。
这孩子,平时在外头一副冷情冷心的模样,落得了个“杀伐果决、六亲不认”的恶名。
也就在自己这个母妃面前,在他信任不设防的人面前才会露出最真实的一面。
江聿宁更不害怕,笑眯眯道:“小舅舅这鸳鸯谱倒也点得,只是那些品性高洁的世家女可看不上我,到时候人家不同意,小舅舅总不能以强权压人吧?你不要以为岔开话题,你和我师父的事儿就过去了,我也知道你们之间其实还有一些问题,可你只有把师父名正言顺留在身边,才能帮助她保护她,你们一起查找当年事情的真相。你不是说,也到时候把一切都告诉师父了吗?”
墨沧澜戏谑的表情散去,眼神变得凝重,对江聿宁的话没有反对,只是淡淡地说:“快了。”
“什么快了?”江聿宁一愣。
墨沧澜没言语,慢慢喝了一口茶。
小师妹解决了《百阵图》的事,皇兄纵然很不满意,表面上也找不出惩戒她的理由。
她承认把洛家军交到洛云霄的手上,是想着如此一来,自己手上没有了兵权,皇兄对她就没有那么忌惮,暂时不会对她下杀手。
站在小师妹的立场,她这样做已经很聪明,然结果未必如她想的那样乐观。
如果皇兄不顾一切要夺回洛家军,小师妹的做法不但不能帮她摆脱皇兄和林皇后的逼迫,反而会加速她跟皇室的决裂。
说不定皇兄哪一刻听信了旁人的馋言,就对洛家赶尽杀绝。
他需要一个契机,等到小师妹跟皇室要彻底翻脸的时候,她必须为自己、为弟弟、为洛家、杀出一条血路的时候,自己就是她最好的选择。
她要先上门来找自己,有些话才好说。
这也是他一直没有对小师妹说出真相的又一个重要原因。
说他小人也好,阴暗也罢,他只做当下最正确的决定。
江聿宁还要再问,看到燕太妃阻止的眼神,尽管心中泛嘀咕,还是乖乖闭了嘴。
他虽然爱玩闹,胸无大志,却不是没脑子。
跟在墨沧澜身边之后,他对小舅舅的处境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更佩服小舅舅的冷静睿智果决和无畏。
那种游走在刀尖之上,徘徊于生死之间的危机感和沉重压力,不是普通人能承担得起的。
在其位谋其政,小舅舅这个位置让很多人眼红,又有几人真正担得起?
——
将军府。
洛云笙一大早起来,先去给郎啸月诊了脉。
他的情况算是稳定,不过因为他已病入膏肓,只能用药温补着。
他的五脏六腑皆有损伤,用药要特别小心,有一点点相冲,都有可能对他的身体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这是让洛云笙感到棘手的地方。
用药轻了,对他身体没什么用,用药重了,又对他有害。
目前只能一点一点试探他的身体对药物的适应底线在哪里,再确定药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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