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啸月十分满意地点头：“不错不错！你只是根据一些传言，再加上对我内力的感受，就能认出我，知道这是啸月掌，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洛云笙脸色很不好，道：“前辈……前辈还活着？”
“这不废话吗？”郎啸月白了她一眼，“我不活着，现在跟你说话的是鬼啊？”
洛云笙讪讪然红了脸，知道自己这句纯属多余了。
她就是骤然得知郎啸月的真正身份，大受震撼，口不择言了。
郎啸月接着又叹了一声，语气失落：“你也给我诊过脉了，知道我时日无多。早些年我受过太多的伤，这具身体早已千疮百孔，能撑到现在，就是不甘心我这一生绝学就此失传，想要寻个衣钵传人。”
洛云笙一时没有想到郎啸月所说的衣钵传人就是自己，想到一件事，眉眼一冷：“堂妹学的咒术是前辈教的？”
“堂妹？你说那个救了我的小姑娘吗，没错，是我教的。”郎啸月痛快地承认，语气很淡，“那小姑娘也算是好心，那次我发病倒在路边，她救了我，我本来想着我们相遇即是有缘，把我这一身绝学传给她的。结果发现她不堪造就，毫无天分，我就只教了她几手咒术，以作答谢。对了，前些天我听说她拿咒术去害人，如今在满京城身败名裂，她要害的不会就是你吧？”
他在京城整日闲逛，只是为了寻找自己的衣钵传人，对于百姓们议论的那些事，他不刻意关注，听一耳朵就算，有些事一知半解。
洛云笙冷笑：“前辈说的不错，我堂妹害的确实是我，幸亏我早有防范，才没有中招。如果她要害的是别人，说不定对方已万劫不复。前辈明知咒术害人不浅，当年也是因为咒术才有今日下场，为何还要把咒术交给别人，让更多人受害？”
她这话已经说得相当不客气，完全不顾一旦惹恼了郎啸月会，被他一掌给劈死。
那天墨沧澜跟她说起郎啸月的时候，她根本没想到他还活着的，只以为是当年邪月教有漏网之鱼。
咒术确实让人防不胜防，好在当年那场大战过后，就算有人侥幸活下来，也成了惊弓之鸟，绝对不敢露出自己的真正身份，以免被群起而攻。
她和墨沧澜都不太担心会有无法控制的场面出现。
在墨沧澜等人的建议下，景文帝已同意增修律法，加上对于使用咒术者必当严惩的条文。
相信在律法震慑之下，更加没人敢使用咒术害人。
她万万没有想到，用咒术害人的居然是邪月上人本人！
尽管知道在这曾经让整个武林胆战心惊，避之不及的邪月上人面前，自己如同一只蝼蚁，洛云笙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怒火。
若是当年郎啸月还年轻，有些事情考虑不了那么周全，在邪术咒术一途上越陷越深，难以自持，还情有可原。
他当年被武林人士讨伐，落到如今这样的下场，行将就木，依然不知悔改，还把咒术交给别人，借他人的手来害人，就不可原谅。
郎啸月看着洛云笙义愤填膺的模样，也不生气，淡淡笑了一下，眼里有锐利的光芒在闪动：“在你看来，咒术是害人的东西，不应该存在是吗？”
“那当然！”洛云笙毫不犹豫地点头，“当年的事情不用晚辈多说，前辈也应该清楚，邪月教的人用咒术害了多少人？如果没有那些歪门邪道，就不会有那些悲惨之事，前辈到如今还不知悔改，枉为一派宗师！”
郎啸月等她说完，才道：“依照你的说法，刀剑也都是害人的东西，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成为刀下亡魂，那刀剑也不应该存在了？”
洛云笙噎了一下，结结巴巴道：“这、这怎么能一样？”
“哪里不一样？”郎啸月追问。
洛云笙嘴张了张，一时竟无法反驳。
乍听起来，郎啸月的话十分可笑。
刀剑杀人，是因为使用者用它解富济贫、除暴安良，要在战场杀敌，保家卫国。
咒术却是邪恶的，它往往不是要人性命，而是让人落于万劫不复之地。
比如那天如果她没有防备，让二妹得手，她和苏慕白成了好事，就会身败名裂，沦为笑柄。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再仔细一想，刀剑伤人就真的那么理所应当、正气浩然吗？
刀剑夺人性命，令他们的父母妻儿子女悲痛欲绝。
将人砍伤，受伤者要受尽痛苦，还要花钱救治，给其家中带来沉重负担。
若是断胳膊少腿，成了残疾，往后艰难求生，也将苦不堪言。
二者害人，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可为何世人对邪术咒术会那样排斥，不能苟同呢？
郎啸月看她神情，就知道她的心思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露出了欣慰的表情，道：“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心思七巧玲珑，脑子灵活，不拘泥于世俗，也不认死理。只是有时候一叶障目，有些事情看不清楚，需要加以点拨。
这也不怪你，你毕竟年纪轻，见识浅，很多事情没有经历过，无法一时看透也是人之常情，在你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认知，也很不错了。”
洛云笙莫名其妙被老头夸得天花乱坠，自己都脸红，道：“前辈就不要往晚辈脸上贴金了，晚辈担当不起。晚辈有些明白前辈的意思了，无论咒术邪术还是刀剑，本身都没有罪，有罪的是使用者。
咒术和刀剑掌握在谁手里，用它来做什么，才是善与恶的分界。如果用刀剑咒术去害人，它就是恶的，反之就是善的。刀剑和咒术一样，它们反映的是使用者是恶是善，而无关它们本身。”
想通了这一点，忽然之间，洛云笙对咒术邪术也好，对郎啸月也好，没有了之前的厌恶和排斥。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郎啸月越发满意，对自己这个选定的衣钵传人喜爱的无以复加。
这样心性的人，才能没有排斥地接受他的衣钵，更不会用威力无比的啸月掌和神鬼莫测的咒术云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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