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重重的哼了一声,甩手站到门边:“几位若觉得贵,请吧!我这里容不下几位大佛。”
说罢,就抬手赶人,让一群人出去。
王依依拉了拉大哥,冲他摇头:“大哥,你先回去拿银子吧。”
店铺开业不久,又经常归置家具,现在家里的银钱,只有一两二百文。
王依依这刻才知道,村民生病不去医馆不是没有原因的,是压根就去不起。
大哥见状只能去拿银子,大哥走后,王依依缓道:“先生,可否打一盆冷水,再借两条帕子嘛?”
老大夫听了,冲药童使了个眼色,药童很快端了一盆水跟毛巾。
接过毛巾,王依依拧干后,拉了拉易兰衣领,放在她脖子边。
殊不知这一动作,让屋里的男人见了立马背过身,药童也急忙回后院熬药,嘴里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你这是做什么,你要给她擦身子你也带回去擦呀,别在我药馆里擦。”老大夫不由分说的开口指责王依依。
王依依知道他们想叉了:“我只是用冷毛巾给她降温而已,您是大夫,见这种事不碍事的吧?”
就算现在保守,大夫就看不得女童脖子嘛?再说她又不是脱衣服。
王依依话落,大夫黑着脸回:“从古至今,哪有姑娘在男人面前漏身子骨的,你这妇人,好不要脸。”
王依依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要不是没有退烧针,她至于嘛?光熬药就要半个时辰。
王依依没再回话,而是用另一张毛巾,给易兰擦脸,擦手,隔一分钟,就把脖子边的毛巾取下来,过水重新凉一边,放在她脖子边。
一刻钟后,大哥拿着银子回来,同样不理解王依依作为,但到底没问。
好不容易等到药童端来一碗药递给王依依,王依依左右为难,她没给人喂过药,不知怎么喂。
药童跟老大夫,脸色黑了个彻底,药童开口便指责:“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怪不得把人折腾成这样。”
王依依几分心虚的低头,她没有带孩子的经验自然带不好,虽然是名义上的继母,说到底真没没照顾过。
加上易兰身上到处都是冻伤,头上也有伤,别人怨她搓磨孩子,也没怨错。
药童和大夫把易兰扶起来,动作熟练把一碗药全给灌了进去。
等到几人回家时,已经到了卯时,家里的店铺也要开业,几人又开始揉面,包包子,切面条,片刻也没休息。
卯时末,一家人弄好开店前的准备,门打开,门外已经站了好几个大汉,看服饰,就知道是吴家武馆的人。
这次来的是六个生面孔,摆好桌子,几个大汉坐下后,二哥才问:“客官也是一人两碗面条嘛?”
“嘿!这小子,够机灵呀!”带头的汉子听了,开口调侃二哥。
另一个汉子也接话:“郑三他们几小子,果真每人两碗面,这不,他们没来,店家直接问我们。”
……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一人点两碗面,胃口大的,还要加一个馒头,胃口小的,两碗面还会剩一点。
眼看着积雪化完,地上的泥土也已松软,正是种植的时候,家里还有父母在种地,王依依又开始考虑,该让几个哥哥回家一趟了。
站在厨房边考虑事情,就听见后院,传来砰得一声,王依依立马跑了进去。
刚进后院,就看见易兰,手脚无措的站在屋檐下,她脚边,倒了一个脚盆。
“没事吧?伤着哪儿了?”王依依几步上前,把木盆放在另一边。
易兰仿若受了惊吓,木着一动未动,王依依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但凡回应一下,不说话点个头也行,偏生她呆着像个木头。
等易兰从净房出来,王依依拿了一根发带,给她绑头发。
没给别人绑过头发,王依依动作并不不熟练,扯了很多次头皮,都没绑成功,最后还是易兰疼得不行,才抢过发带自己绑。
发带被抢,王依依无事,从前院拿了两个包子给易兰。
“你慢点,我不跟你抢。”看着拿包子狼吞虎咽的人,王依依又心疼又难过,更多的,是觉得可怜。
小小的一个人才几十斤重,头上绑着绷带就算了,大半夜更是感冒了一场,若是自己没去易家,她甚至能猜想到易兰生病,多半都是熬过去的。
等易兰吃完,王依依拉着她出门打算带她买衣服,隔壁卖豆腐的李大娘,见王依依拉了一个姑娘,张望的看两人:“王娘子,这是谁家姑娘。”
王依依冲她笑了笑:“我……继……妹妹。”
想说继女实在开不了口,毕竟易兰就小她几岁,最后硬生生改成了妹妹。
李大姐是何等人,活了大半辈子,接触的事物多,很快反应过来王依依头发盘在脑后,是妇人发饰,头上系着白布,明显死了男人,这女孩,多半是继女。
李大娘没说破,距离近的邻居听出苗头不对。
不出片刻,周围人脸色都不太好,谁能想到,一个刚及笄的姑娘,死了男人就算了,居然还有这么大一个继女。
要知道姑娘小时候不能做活,身子骨又弱,好不容易养大能干活却要出嫁,这不平白养了一个吃白饭的嘛!
旁人在唏嘘,王依依见了假装没发现。
不管是小山村,还是大山村,这种白眼不在少数,现在见也觉得习惯了,拉着易兰继续往前走。
被拉的易兰,抬着头看周围的目光,没多少光彩的眼神,更暗了不少,埋下头,一步一步的跟王依依走。
走到吹糖人的铺子,王依依指了指:“想吃吗?要兔子还是小老虎?”
易兰低着头看也没看一眼,没得到回答,王依依也不气馁,花三文,买了一个小兔子。
圆滚滚的兔子,用竹签串着,王依依接过又递给易兰,易兰没接,王依依把易兰手抓起来,强塞进她手里。
“想看看你的房子嘛?”王依依又问。
易兰的房子,是上次王依依给她买的,钥匙在牙行,易兰想去看房子,需要拿身份文蝶去拿钥匙才行。
王依依去拿钥匙,不需要文碟,给牙子那五两银子,也不是白花的。
提带她看房子,不过是想知道,那套房子的房契还在不在易兰手上。
易兰抬头看了一眼王依依,长了冰口的脸蛋,并不白,也不嫩,反而像个阿婆,全是黑色的条纹。
王依依知道问不出话,拉着易兰去了牙行。
房子没人住,有几分荒凉,但外墙干净整洁,每年都有专人打理,只要交一笔管理费就成。
一进的院子,占地四百多平,房间大,空间宽,到了院子,王依依把易兰松开:“去看看。”
话落,易兰没动,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
站了几分钟,王依依认输了,彻底拿易兰没了办法,她真不知道要怎么带孩子呀!
易兰没兴趣,王依依把钥匙送了回去,这次她没再管易兰,而是拉着她去了闹市。
“嘿!这不是易家的小傻子?”
刚到闹市,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跑到王依依面前,指着易兰问话。
“小傻子,你来干嘛?你阿爷阿奶把你卖了?”男孩见易兰不理自己开口问话。
开口一个小傻子,闭口一个小傻子,王依依听着眉心直跳。
“我就说嘛!与其被买,你还不如跟我成亲,好歹饿不着你,这年头傻子能卖几个钱。”男孩絮叨不断。
王依依心里的愉悦一落千丈,把易兰拉到身后:“你阿父阿母平时就这么教你的?”
男孩被针对,瞬间摆了脸色,把视线从易兰身上,转移到王依依身上,见对方年龄跟自己相差不大,发出一丝嗤笑。
“买个傻子回去,得意什么,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活该上当。”
说完,男孩就想转身离开,王依依嘴角抽了抽,想也没想开口就喊:“小麻子,你阿娘没教过你,礼貌两个字怎么写的嘛?小麻子。”
小麻子几个字刚落,男孩悠的停下脚步,咬牙切齿的盯着王依依。
“怎么了小麻子,小麻子你阿娘没跟着你呢?你阿爹呢小麻子?”
一连串的问候,让男孩捏紧了拳头,恨得牙痒痒。
正值青春期的少年,脸上长了五六颗青春痘,在村里被伙伴嘲笑,没想到在镇上,还被一个年岁跟他差不多大的姑娘嘲笑,少年怒火蹭蹭往上冒。
“不许叫我小麻子,我有名字。”男孩咬着牙回。
小麻子不乐意王依依却乐了,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易兰不爱说话不代表她是傻子,也不代表小猫小狗都能欺负她。
“给她道歉,我就不叫你小麻子。”
“不许叫我麻子!”王依依话刚落,男孩怒气爆发吼了出来。
街上行走的路人,因为男孩这么一吼,全看向三人。
“大白天就,吼什么,吓老娘一跳。”
“有病呀,有病早些回家治,跑来街上发癫。”
……
周边人一议论,男孩脸色由黑转红,竟是快哭了。
人群中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听见儿子喊话,立马放下挑选的东西,向儿子飞奔而去:“谁欺负我儿子,都给我让让。”
女人一边跑,一边拉开挡路的人,跑到儿子身边急吼吼的问:“啥事?谁惹你了,她们两个?你一个男子汉,还怕两个女的?”
女人说罢,抬手拍了一下少年后脑,怨他胆子小,两个姑娘都能让他大呼小叫。
王依依撇了一下视线:“别像个狗一样到处泚尿,倒显得没人教了。”
“死娼妇你怎么说话的,有你这么说话的嘛?”女人指着王依依鼻子骂。
王依依视线转向女人,又说:“你儿子口不择言,子不教母子过,按律法,是要挨二十大板的。”
清冷的语气中,充满严肃,没了跟小麻子拌嘴时的半开玩笑。
妇人一听,脸色白了不少,平民百姓谁会动不动就提律法。
现在报官,不管何缘由,上状之人都会先挨十板子,倘若自己儿子真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这加起来都三十大板了,哪里还有命活呀!
“你说什么了你。”想也没想,妇人就拎了少年耳朵质问。
少年一阵求饶:“我就说她不嫁给我,本来就是个小傻子,还不让人说……”
少年一开口,妇人更是用了不少力度:“还说,还不闭嘴,记吃不记打,能随便说嘛?”
两母子在大街上争论,周边人多,纷纷停下来围观。
王依依只觉得一阵头疼,这种事传出去吃亏的,始终是易兰,这时代的律法,对女人很不公平,少年提第一次时,在意的人不多,第二次,周边都听了个真。
拉着易兰想带她走,她怕继续说下去,要平白受辱。
刚把易兰从身后拉出来,那妇人也停下动作,把易兰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遍,眼里透着一股精光。
王依依皱眉,反应过来少年的话,不是开玩笑打趣,而是他们家,真有娶易兰的打算。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的倒挺美。”王依依没忍住脾气,又说了一句。
满脸鄙夷,她是发自心底的厌恶,十三岁还没到,就有人惦记,这该死的封建王朝。
“你说谁癞蛤蟆,看得起她是她服气,别人还没这个福气。”妇人颐指气使的问。
王依依想走的心,彻底灭了,易兰一天憋不出几个字,在村里,估计也是嘲笑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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