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二人针锋相对,窦昭昭了然一笑,视线缓缓转向丽嫔。
这场大戏唱到了尾声,形形色色的角儿们悉数登场,也该轮到丽嫔给此事定性了。
不只是窦昭昭,场上众人皆是心有灵犀一般望了过去,有好奇的、有期盼的、有惊恐的……
本就脸色苍白的丽嫔被这么多人盯着的显然更紧张了,她正愣愣地望着高台之上的皇后,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震惊和惶恐,似乎被吓傻了一般。
殿中沉寂片刻,高坐明堂的陆时至开口打破了沉默,“丽嫔,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这句话好似一个信号,惊的丽嫔霍然起身,步伐匆忙的绕过小桌行至殿中,衣裙飘动间带翻了桌上的酒壶,瓷器滚落在地板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丽嫔却来不及多看一眼,“扑通”一声跪下,“臣妾自知欺瞒不报,罪不容恕,可臣妾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众人一听此言都来了精神,张贵妃第一个接话,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味,“只是欺瞒不报?听丽嫔的口气,倒像是被胁迫了似的。”
听着张贵妃极具煽动性的话,宗雯华恶狠狠回头瞪了她一眼,可心里也清楚,丽嫔是靠不住了,为了脱罪必然什么话都说得出,自己不能任由丽嫔胡乱攀扯,必须得寻个周全的理由……
宗雯华想着,不假思索开口截断丽嫔的话,“陛下,宫中人尽皆知,丽嫔轻狂放肆,素来对臣妾不敬,臣妾怎么会冒着这样的风险,为她的弟弟买功名?”
似是为了唤起陆时至那点微薄的怜悯,宗雯华跪在陆时至脚边,满面凄然的望着天子,手扶在陆时至的膝头,声音哽咽道:“皇上明鉴呐!”
窦昭昭不知道她这幅模样能不能勾起陆时至的心疼,她只觉得新鲜,原来高高在上的皇后为了求生,也有这样卑微可怜的时候。
只不过,前世她宗雯华对自己的哀求熟视无睹,这一次,她也要看着宗雯华希望破灭、堕入无尽的痛苦之中。
窦昭昭眉头紧蹙,一副不赞同的望向了丽嫔,“丽嫔妹妹,你做错了事,好好跟皇上陈情就是,姐妹一场,本宫和诸位姐妹们都会替你求情的,何苦攀扯皇后娘娘呢?皇后娘娘贤德……”
丽嫔望着窦昭昭,险些笑了,难怪陆时至对珍妃爱的跟什么似的,论起装模作样、睁着眼睛说瞎话,谁都比不过她。
“皇后贤德?”丽嫔似乎被激怒了,声音尖锐道:“哈哈哈……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张贵妃的呼吸急促起来,迫不及待追问道:“丽嫔何出此言?”
丽嫔的脸色几经变化,最终横了心,俯身拜下,“陛下,人人都道臣妾糊涂,可旁人却不知,堂上这位贤德的皇后娘娘是何嘴脸,宗家母女又是如何勾结弄权愚弄陛下和天下人的!”
“皇上有所不知,臣妾的弟弟饱读诗书、颇有天资,不过及冠之年,就已经中了举人,假以时日,必定能有一番成就,臣妾何须弄虚作假?”丽嫔的眼泪从眼眶中涌出,字字恳切。
宗雯华却是“唰”的一下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丽嫔,她对此竟然丝毫不知!
可惜不等宗雯华反应,丽嫔带着哭腔控诉道:“科举舞弊,不过是皇后娘娘胁迫臣妾的手段,一月前,皇后告知臣妾,木已成舟,如若臣妾胆敢不听从,臣妾全家都难逃一死!”
丽嫔的头重重磕下,额骨和石砖相撞,即便隔着厚厚的地毯,也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闷响,显得情真意切。
“一派胡言!”宗雯华再也遏制不住胸腔中的怒火,指着堂下的丽嫔,几乎是暴呵道:“丽嫔,你竟敢诬陷本宫!”
回答她的,是丽嫔压抑的、可怜至极的哭泣声,丽嫔的头紧紧地贴着地面,纤柔的脊背绷的紧紧的,仿佛压着千斤的委屈。
“请皇上明鉴……”丽嫔的声音很轻,再多的辩解一句都没有了。
可就这么简单,就已经足够了,在场众人听的清清楚楚,也足够可信了。
宗雯华只感受到一道道视线射向了自己,满是怀疑、谴责、鄙夷……
此时此刻,宗雯华哪里还能不明白,自己这是中了圈套了!
是谁?
宗雯华呼吸急促,眼睛在殿中形形色色、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孔上掠过。
是谁有这个本事?能够买通丽嫔、调动张丞相、对前朝和后宫了如指掌……
窦昭昭没有这个本事,是张贵妃吗?
不等宗雯华想清楚,头顶传来了陆时至低沉冰冷的声音,“皇后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是问句,更是肯定句。
宗雯华混乱的大脑清明一瞬,呼吸不由得凝滞了,猛的抬头,正撞进皇帝妖异的幽蓝瞳孔,就如同陆时至这个人,深不可测!
这一刻,巨大的绝望将宗雯华淹没,也将她胸腔中千万般的辩解压进了心底,皇帝要宗家灭亡。
或许不止是宗家……
宗雯华暗沉的视线从贵族们看好戏的脸上掠过,最终停在了志得意满的张丞相身上,溢出一抹冷笑,轻蔑地摇了摇头。
陆时至没有理会宗雯华的失态,他的声音还是一贯的冷漠,“既如此,传朕旨意,即刻将宗大人等一干科举考官收押待审,科举舞弊一事交由张丞相查办,务必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张丞相喜不自胜,声如洪钟道:“微臣定不辱命!”
无需陆时至再开口,宗大人一干人等被悄无声息拖了下去,窦昭昭最后看到的,是宗大人巴赤红的眼,以及她的好“母亲”巴巴望着自己、满脸祈求的模样。
窦昭昭幽幽掀了掀眼皮子,唇边溢出一抹冷笑,她还真是够无耻。
“为平民心,明年三月再开恩科,交礼部主理,国子监协理。”陆时至顿了顿,眼睛在官员里转了一圈,“纪蕴督办,娄大人协办,务必给朕好好选出一波有真才实学、能干实事的。”
不少人的眼睛都亮了,纪蕴是圣上身边的红人,可娄大人却是个不起眼的,什么时候在陛下身边挂上号了?
就连娄大人自己都惊的瞪大了眼睛,还是在纪蕴的提醒下,匆忙起身,拱手道:“微臣领旨!”
娄大人落座后,第一时间感激地看向了窦昭昭,国子监是清水衙门,在御前也不得脸,若没有窦昭昭提携,陛下必不能想起他。
窦昭昭却是眼神一凝,心中一跳,她可没有跟陆时至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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