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英明神武，这张脸只怕许多人都认得，为了掩藏行迹，还得做些遮掩。”
许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礼，颜缨说完，忙后退了几步，整理了一下在刚刚的拉扯中略微起了些褶皱的衣裙。
燕月冥咳嗽了两声强装镇定，“那就交给夫人了。”
“是。”颜缨轻轻拍了拍手，清和便按着先前的吩咐，带着易容的工具进来。
颜缨将燕月冥请到铜镜前坐下。
这向来是女儿家用的东西，行伍出身的镇南王殿下自是有些难以适应。
“王妃，东西都在这儿了。”清和将箱子打开，里头的工具一应俱全。
从前，在圣后还未下旨准女子入国子监时，颜缨也常常与清和扮成男子，偷偷溜出府去游玩，只不过回回都会被父亲或是兄长抓回，后来，入了国子监读书，这才消停了下来。
如今想来，还真是有些怀念从前无忧无虑的日子。
将脂粉均匀地抹在燕月冥的脸上，他明显有些不适，但在颜缨的手下依旧是乖乖听话，一旁的清和见着，捂嘴偷笑。
“兄长如今这副面容，出门怕不是车上要被掷满了果子。”燕月舒不知何时来了，蹦蹦跳跳到燕月冥的面前，细细打量着在颜缨手下宛如变了一个人一般的哥哥。
京中风俗，若是在街上见着心仪的男子，便可将随身携带的果子掷给他。
前朝便有一位文臣相貌出众，每每出门都是掷果盈车。
经颜缨的巧手一画，燕月冥全然不似战场上归来的杀将，反倒是像极了寒门出身的文人士子，只不过比起一般的士子来说长得更健壮了些。
这下把镇南王的名头说出去，路上十个人里怕不是九个人都不信。
“你不陪着母亲，来这里做什么？”燕月冥并不习惯小妹的调侃，故板起脸来训斥。
燕月舒立即站直了身体，眼神同颜缨求救。
颜缨小心翼翼得将一颗泪痣贴在燕月冥的右眼眼下，满意得端详了一番，这才漫不经心得接话，“王爷，只是我们两人前去只怕有时会行动不便，所以想请阿舒与我们同往。”
燕月舒朝着颜缨眨眨眼，属实没想到这位将军府嫁过来的嫂嫂会这样替自己说话。
若是同兄长言明是她这个小妹主动要求的，只怕兄长未必肯依，如今既然是颜缨的请求——
“夫人，本王自小就疏于对阿舒的管教，此次便劳你路上多多担待了。”燕月冥哪里会看不懂这两人之间的小九九，但也熟悉妹妹的性子。
若是不答应，只怕这小妮子偷偷跟来也说不定。
“哥哥放心，我可不会给嫂嫂添麻烦的！”
未及颜缨接话，燕月舒便已经将话接了过去，拍着胸脯保证绝不闯祸。
“那我就去告诉母亲一声，在府门口等哥哥和嫂嫂。”燕月舒飞快得跑远了。
“这孩子——”燕月冥沉沉得叹了口气，“夫人若是应付不了，待此事结束，本王便好好教训教训阿舒，让她学学规矩。”
“王爷言重了。”颜缨赶紧摇头，“阿舒活泼机敏，未来必然不会被拘于闺阁之中。这官家小姐的规矩，她不必学。”
毕竟是国子监出来的弟子，见识自然不凡。
燕月冥放下心来，其实原本他也不舍得自己的妹妹真的去学那什么劳什子规矩。
他的妹妹，就该是自由自在的。
从前还担忧颜缨嫁进来之后，难以习惯镇南王府的生活，眼下见她与阿舒相处得还算不错，也是了了一桩心事。
出发前，燕老夫人将他们也喊了过去，并未阻拦燕月舒与他们同往，只是小心谨慎得嘱咐自家的两个孩子定然要照顾好颜缨。
“我的儿媳妇，回来的时候可不能少了一根汗毛，不然，我可要找你们麻烦的。”燕老夫人抓着颜缨的手，却是在告诫燕月冥和燕月舒。
“母亲放心。”燕月冥作了揖，带着两人告别母亲。
府门口，停了三辆马车。
一辆的车身之上绘有镇南王府的家徽，是一种传说中在南郡沼泽之中才有的神鸟——朱明。
而另外两辆，从马车的规制上，便能看出不过是普通人家所用。
“阿舒，带着祁连上最后那辆车。”颜缨抬手指了方向。
燕月舒点头，牵着祁连，便朝着最后的车子走去。
燕月冥的参将如今已经换上了镇南王的服饰，连带着另一个身材矮小的副将扮成了颜缨的模样，远远看上去竟还真的有几分像他们。
“你们二人出了城门往西走，定然要小心，等摆脱了追兵，再来盛泽镇外的甘棠驿与我们汇合。”燕月冥拍了拍副将的肩，眼里虽然有担忧，但还是信任跟随了自己多年的手下。
“王爷放心，定然不辱使命。”参将们拱手行礼，随即转身上车。
“夫人，我们走。”燕月冥复又行到颜缨身旁，牵着她的手，带她上车。
镇南王府是在京城的朱雀大道之上。
自朱雀大道第三个街口左转，便是青龙街。
青龙街的尽头，是京城的西城门。
“站住！”
城门口的士兵照例要拦住过往的车辆盘问。
颜缨的马车也停了下来，掀开轿帘远远得望着城门口，“照理，这些人该认得镇南王府的家徽。”
以镇南王如今在朝中如日中天的权势富贵，见家徽如见镇南王本人，更何况能用那辆马车的，除了镇南王府的亲眷，也没有旁人了。
如此都还要盘查，看来这京中的“贵人”是得了消息也坐不住了。
“无需担心。”燕月冥抬手将轿帘放下。
外头很快便响起了马蹄声。
在青龙街街口可驰马的，唯有那么些身份的人。
“放肆！”
是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有人从马上一跃而下，铠甲与马鞍上的金属撞击，发出刺耳的声响。
“镇南王府的马车你也敢拦，误了王爷出城办事，你有几个脑袋供圣上砍的！”
话音落下，外头立即噼里啪啦得跪了一片。
颜缨此时方知为何燕月冥先前如此气定神闲，原来是早就料到了会有如此一场好戏，所以早安排了人在此刻来城门口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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