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裹挟着雪粒，拍打在宫墙的琉璃瓦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陆川策马疾驰，马蹄踏碎积雪，溅起一片银白。远处传来百姓的哭喊声，混杂着更夫敲锣的急促声响，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
“天谴！”
“这就是天谴啊！”
“烧了蜂窝煤要遭天谴呐——”
入宫途中，哭喊声此起彼伏。
陆川和王富贵心里面都是沉甸甸的。
他们清楚，李肃卿这一次，分明就是要彻底毁了蜂窝煤。
而先前女帝杨若兮亲自登台为蜂窝煤正名，二者早就已经绑定在了一起。
若是不想办法破局，那女帝将会沦为众矢之的，变得声名狼藉，彻底失去民心！
陆川眉头紧锁，目光如刀般扫过街边慌乱的人群。
“陆老大，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王富贵忧心忡忡地追问道。
陆川眉头一皱，摆了摆手。
“我先入宫面圣。”
“你亲自去追查哑药一事，一定要找到证据。”
王富贵点头，身影很快消失在雪夜之中。
陆川抬头望向宫墙，紫宸殿的灯火在风雪中若隐若现，仿佛一盏孤灯，随时可能被黑暗吞噬。
紫宸殿内，烛火摇曳，映照出女帝冷峻的面容。她手中攥着一块染血的蜂窝煤残块，指尖在金箔纹路上细细摩挲，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这是太庙供奉灶神像的金漆。”她突然冷笑，九鸾金钗在烛火中乱颤，“去年修缮太庙的工部主事才通，是李肃卿的门生。”
陆川正思索着如何破局，闻言猛地抬头：“那金箔上的云雷纹——”
“是工部匠作监独有的錾刻手法。”女帝把玩着手中残片，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李肃卿倒是舍得下本钱，连太庙的金箔都敢动。”
见此情形，陆川不由也笑了起来，只是神情没那么轻松。
“仅凭这些蛛丝马迹，还扳不倒李肃卿，无非是铲除一些他的党羽。”
“更麻烦的是，今夜过后，蜂窝煤就会彻底毁了，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正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之下，对陛下贤名亦会有所损伤。”
女帝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她当然也明白，舆论的杀伤力！
想到这里，女帝不由恨声怒骂道。
“李肃卿这条老狗，真是该死！”
陆川见状笑着上前，轻轻抚住了她的香肩。
“容我想想，如何破局。”
“李肃卿手段如此卑劣下作，明显是黔驴技穷，狗急跳墙了。”
“我倒是很想看看，当他看见一切谋划全都付诸东流时，会是何等反应！”
女帝抬头看向陆川，眼中带着几分依赖与信任。她一直对陆子安充满了信心，此刻也不例外。
恰在此时，沈浪匆匆入宫，单膝跪地。
“陛下，已经查明，爆炸的煤炉子里面，有人暗中放了硝石，所以才会酿成惨剧！”
陆川听后心中一动，眼中精光一闪，看向女帝追问道:“陛下，硝石这种东西，应该是管控的吧？”
“当然，”杨若兮含笑点头，她转头看向沈浪，语气中带着几分威严:“除却朝廷管控之外，京城所有硝石买卖皆记录在册，沈卿家劳烦你再跑一趟，彻查清楚这些硝石来源！”
顿了顿，女帝又看向螭月。
“螭月，率人前去户部衙署，封存硝石账簿，另外捉拿工部主事才通，严刑拷问！”
螭月与沈浪领命而去，御书房内只剩陆川与女帝二人。
女帝看向陆川，眼神里面带着期盼。
“子安，如何破除舆论，你可想清楚了？”
“倒是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陆川轻笑着开口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既然这李肃卿动用舆论的力量，试图毁掉蜂窝煤。”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向女帝:“那我们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同样借助舆论的力量，为蜂窝煤正名！”
“哦？”听到这话，女帝顿时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陆川没有直言，而是笑呵呵地上前，指了指自己干裂的嘴唇。
“忙活了大半天，连口水都没喝，陛下难道就不心疼吗？”
女帝见状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亲自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
但陆川并没有接过，而是笑嘻嘻地看向女帝。
“这茶喝着没意思。”
“我想与陛下一起同饮！”
同饮？
此话一出，女帝顿时霞飞双颊，美得不可方物。
她羞恼地瞪了陆川一眼，还是端起杯盏一饮而尽，随后主动吻上了陆川的唇。
御书房内，气氛旖旎。
二人缠绵良久，陆川这才终于道出自己的计策。
女帝面带潮红，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不禁拍手称快。
“如此一来，朕要请满朝文武看场好戏了！”
陆川含笑点头，“陛下英明，是不是该奖励臣……”
女帝闻言一怔，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堵住了嘴。
她羞恼地推了推他，却被他紧紧搂住，低声在她耳边说道：“陛下，今夜过后，李肃卿的阴谋将彻底败露。而我们，也将迎来反击的时刻。”
“李肃卿迟早会众叛亲离，沦为众矢之的！”
女帝听后心中一片安宁。
“子安，多亏有你……”
话还没有说完，语气却变了样。
“你这登徒子……别脱……”
残阳如血，将破败的巷子染成暗红色。王富贵踩着满地枯叶，在一处爬满青苔的院墙前站定。墙头几根枯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门板上斑驳的朱漆早已剥落，露出里面发黑的木纹。
“大人，那卖哑药的刘老三就住这儿。”一个满脸麻子的泼皮搓着手凑上来，浑浊的眼珠里闪着贪婪的光，“小的可是费了好大劲儿才打听到……”
王富贵从鼻孔里哼出一声，随手抛出一把碎银。泼皮手忙脚乱地接住，在衣襟上蹭了蹭，又用牙咬了咬，这才点头哈腰地退下，临走还不忘回头张望。
不得不承认，柳月灵执掌暗卫后，暗卫的谍报能力大大增强，比如这些青皮混混、城狐社鼠也全都发展成了暗线，这才让王富贵能够快速追查到哑药的线索。
王富贵眯起眼睛，打量着这座破落宅院。墙根处几株野草东倒西歪，显然是被人踩踏过。他伸手摸了摸门框，指腹沾上一层薄灰——这院子看似荒废，实则常有人进出。
“破门，拿人！”王富贵掸了掸手上的灰，声音冷得像冰。
两个暗卫甲士肩并肩撞向门板，腐朽的木门应声而倒，激起一片尘土。王富贵抬手掩住口鼻，却见冲进去的甲士们突然僵在原地。
院子里静得可怕，连风声都仿佛消失了。一只乌鸦扑棱棱从屋檐飞起，发出刺耳的叫声。
千户快步走出，脸色凝重：“头儿，人死了，尸体还是热的。”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们来晚了一步，应该是被灭口没多久。”
王富贵瞳孔一缩，大步跨过门槛。院子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药味，刘老三仰面倒在石阶上，双目圆睁，嘴角还挂着黑血。散落的药包被风吹得四处飘散，有几包正好落在一滩未干的血迹上。
王富贵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刘老三颈间的勒痕。那痕迹极细，却深可见骨，显然是用了特制的钢丝。他目光扫过院墙，发现几处新蹭掉的青苔。
突然，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精光乍现：“嘿嘿，我他娘地真是个天才！”
他站起身，从袖中抖出一方锦帕，仔细擦拭手指。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正好罩在刘老三死不瞑目的脸上。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暮色中的长安城，正悄然酝酿着一场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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