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不怕苦。”元姗姗道。
她的眼圈通红。
元夫人搂住了她。
她拍打元鲤鲤的脊背，柔声哄道：“娘的傻闺女，你不怕苦，可你要想想咱们家啊。
你是元家的人，你的儿子就是元家的根。
将来你爹爹和你哥哥都要继承元家的财产。
你不能生个赔钱货。”
元姗姗咬牙。
她不甘心啊！
元家是她爹爹辛辛苦苦挣下来的基业。
她怎能眼睁睁看它毁于一旦呢？
元夫人的话，戳痛了她。
她恨透了顾瑾言。
顾瑾言娶她，是想借助她元氏的力量。
等他飞黄腾达之际，他会抛下元家的。
元夫人看出来了。
元夫人不敢赌这个机会。
“娘，我答应你。”元姗姗终于道。
“等咱们脱困了，就和瑜裴成婚。”
元夫人笑容满面，摸了摸元姗姗的头。
“……你不嫌弃，那就好。”她道。
元姗姗点点头。
她轻声叹了口气。
她的确挺嫌弃顾瑾言的，可是这孩子是她的骨肉，她不得不要他。
元姗姗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娘。
我听说，那顾瑾言是个孝顺的。”元姗姗转移了话题，“我们和瑜裴成亲，他肯定会善待你我的。”
“嗯，我也希望如此。”元夫人道，“你放宽心，娘不会叫你受委屈的。”
“你们要快些行动啊。”元夫人叮嘱道。
“你姐姐的婚礼，是不能办得热闹隆重了。
若是你们成了，那就另外办一场，不要拖累了你妹妹。”
元姗姗笑着说好。
“我去看看鱼鱼。”元姗姗道，“她醒过来后，没有见过我呢。”
元夫人颔首，允许她去看女儿。
元鲤鲤睡梦里，感觉有个温暖坚硬的臂膀抱着她，轻轻抚摸她的头。
她慢悠悠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珠子乌溜溜的。
一双眼眸，似水般荡漾波纹，潋滟美丽。
“……娘？”她喃喃叫元夫人。
“娘在。”元夫人紧紧搂住她，“娘在这里陪着你，乖，别怕。”
元鲤鲤伸手，环住了她娘的腰。
元夫人的手颤抖着，摸着她女儿的额头，她的脸庞，泪水簌簌往下掉。
“娘。”元鲤鲤轻轻唤了她。
元夫人用帕子抹了把泪。
母女二人拥抱着。
良久，元夫人松开了元鲤鲤。
她替元鲤鲤整理了凌乱的发鬓。
元鲤鲤依偎在母亲怀里，问她娘：“您为什么哭？”
元夫人摇摇头。
“是想念爹爹了吗？”元鲤鲤又问。
元夫人仍是摇头。
“......我想念我的爹爹了，我的父亲。”元鲤鲤幽幽道，“我也想念我娘亲。”
元夫人沉默。
她想起当初嫁给元敬的时候。
当时元家的情况很糟糕，她不愿意远嫁，才选择嫁给了元敬。
谁知，她的丈夫竟是一个短命鬼。
她一直盼着能有孩子。
元敬却迟迟没有消息。
她一次偶然的机缘，救活了郑瑜裴。
郑家人对她们母子颇为照料。
元夫人和元敬也相敬如宾。
可元家毕竟破败了，他们的日子也越来越清贫。
直到郑家出事，元夫人的日子陡然变好了。
元夫人和郑家的恩怨，其实是从前她嫁入郑家之后才结下的。
元夫人和郑家原先并不熟悉，她只见过几面，算不上深交。
她嫁进郑家之后，和郑老太爷成了婆媳。
婆婆和儿媳妇，总是会存在矛盾。
元夫人不仅仅要和郑夫人争斗，也要防备郑夫人的娘家人。
那是一位很厉害的老太太。
元夫人在郑家的宅邸里做事时，遇到了老夫人，老夫人对她百般刁难。
郑老爷和郑家的兄弟们都护着他们家，元夫人只有忍耐。
她和元敬的感情不好。
可是，在那种压抑的生活中，她不能没有元敬。
她需要元敬。
她需要元敬，哪怕只是名义上的。
所以元鲤鲤答应了。
她嫁给了郑瑜裴。
她的父母也同意了。
她嫁过来的那天晚上，正逢元家出事。
元家落难，元鲤鲤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她一个人住在偏房，吃饭、洗澡都要自己来。
她每顿只喝粥，没有荤腥，甚至不准丫鬟们进屋。
她不能洗澡、梳头，只能靠元敬送来的干净衣裳穿。
丫鬟们瞧见了她，偷偷取笑她。
元鲤鲤一句话都不说，只管坐在桌子边，默默低头吃东西。
她没有哭，她也不曾向任何人求饶。
直到她十八岁的那年，郑瑜裴带着新纳的姨娘回门。
新姨娘带了几匹布料和几件金银玉器，说是给她添妆。
“多谢姨娘赏赐。”元鲤鲤道，然后示意身边的小婢女收拾起来。
姨娘微讶。
她以为，元鲤鲤这个傻丫头会哭哭啼啼的。
姨娘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解。
她不擅长安慰人。
倒是郑瑜裴笑盈盈走了过来。
“这些东西，是我特意让你姨娘帮忙挑选的。
你瞧瞧你缺什么。”郑瑜裴拉住了元鲤鲤的手，“我听闻你最爱绣花。
我让你姨娘给你准备的。”
她指挥小丫鬟，把东西搬进了元鲤鲤隔壁的耳室，留着她们俩说悄悄话。
“我们娘儿俩，还用得着你费心吗？”元夫人冷笑道。
郑瑜裴就瞪了眼她，道：“你再啰嗦，今晚就睡地板！”
元夫人不敢再顶撞他了，只得闭嘴。
元鲤鲤跟着郑瑜裴回去，继续过她的生活。
她和郑瑜裴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
郑瑜裴对她的态度，从前是怜悯、疼惜，渐渐的，就变成了厌恶，恨不能杀了她。
他甚至想毁了元鲤鲤。
元鲤鲤知晓他心底所想。
她不明白，她哪里得罪了他？
郑瑜裴一开始不承认。
等元敬告诉他，说元鲤鲤在元家的时候，是个哑巴；元敬又找来了元夫人，告诉她元鲤鲤从小失聪。
郑瑜裴终于承认了。
元敬又说，他当年在战场上，被敌方暗箭射伤，导致左眼失明，无法治疗，已经废了。
元鲤鲤听了这些，就明白了，郑瑜裴讨厌她。
“......你们俩的婚约，是我娘提的。
我娘为了保全你们俩的名节，不得不这么做。”元敬道。
元敬对元鲤鲤是愧疚的，她一直记挂着这份愧疚，对元鲤鲤格外宽容。
她对元敬也很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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