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人人都还沉浸在某种情绪里,有着自己的小心思,神情皆为之振奋。
这些年轻俊杰翘楚们,无一例外,一个个目光炽热,眼神坚定。
正在这时,隔壁包房里传出异动,随后有几人从里面鱼贯而出。
当先一人,身材魁梧高大,一脸桀骜之色,是那天神族的姚烈。
姚烈身后,又跟着几人,皆是年轻气盛之辈。
这些人都是山下修士装扮,锦衣华服,想必也是从名门大宗里走出来的年轻人物。
姚烈身后,又闪出一个身影,鼓掌而来。
此人对于许青白来说并不面生,正是当日在第八殿中,欲要阻止许青白继续寻宝的那位半妖。
原来,姚烈今天也在酒楼包房里宴请几个山下大宗门的年轻翘楚,一些个山下势力与天神山有旧,所以年轻一辈之间也偶有走动。
先前,这些人在包房里听到外面一阵高谈阔论,还提及到了天神山,言语间多有不敬。姚烈身为天神族年轻一代的杰出人物,便想着要出来看看,究竟是哪些只会在背地里口嗨逞能的蛇鼠之辈。
一群人走过来,没等姚烈开口,这位半妖便急着给自己加戏,他一边鼓掌,一边走来,俯视了一圈桌上众人,待发现当中坐着许青白时,眼皮一跳,随即大喜,趾高气扬地说道: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有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货色在!”
云尘见姚烈走来,回想起刚才自己师兄与许青白的一席话,这时有些心虚,赶紧起身,对着姚烈招呼道:“姚兄,这么巧...”
两人在试炼之地曾有过交集,当时还各领一队人马追捕蠃鱼,结果云尘这边出了漏子。
姚烈见外面所座诸人中,包含有赤城剑宗、马家刀、龙胆沟等几个一流的门派,这来头也不算小了,不自觉地收敛了一点戾气,冷哼了一声。
许青白坐在那儿,面对这位半妖赤裸裸的挑衅,也不接话,纹丝不动。
半妖汉子见状,以为许青白现在终于知道怕了,不过已经晚了,梁子已经结下,现在正是他背靠天神山,痛打落水狗的时候!
他嘿嘿笑道:“怎么着,这就不认人了?可真让人寒心啊!”
许青白仍旧坐在那儿,见半妖汉子俯身压掌在自己身前,终于开口,回问道:“这才没几天,你身上的杂毛又痒了?”
半妖汉子眼看就要发怒,可随即又冷静下来,笑吟吟地说道:“你叫许青白是吧,听说是个无门无派的野种,哈哈哈,正式认识认识,我叫青轩风,来,叫声爷爷来听听...”
许青白掏了掏耳朵,问道:“爷爷叫谁?”
半妖汉子哈哈大笑,脱口而出:“爷爷叫我!”
“噗呲噗呲...”大越四皇子李隆冬兴许是忍得很辛苦,浑身瑟瑟发抖。
姚烈一行人中,人人目光闪躲,脸上无光。
半妖汉子东张西望,有些诧异地瞧着众人,你们怎么都是这个反应?他半晌回过味来后,这才后知后觉...
他站在那里,怒火攻心,无奈许青白正襟危坐,似乎不准备搭理他。半妖汉子急着原地跳脚,又见有人仍在那里淅淅沥沥不知收敛,他便暂时舍弃许青白,准备拿李隆冬杀鸡儆猴立立威!
自称青轩风的半妖汉子,挪步到李隆冬身前,怒骂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凭你一个灵胎境的贱种也敢取笑老子?信不信我能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你!”
这个天下有个规矩,那就是世俗王朝里的君王,可以修炼,但却被严格限定了境界,不得去证长生!
要么贪恋于世俗皇权,老老实实做个凡人,要么放弃世俗皇权,上山修行证道。
而李隆冬身为大越嫡出皇子,过些年仍有再进一步的可能,所以他在修仙的路上并没有发力,只不过在平时练练养气功法,算是强身健体、裨益身心。
这并不算僭越规矩,所以至今,李隆冬才只是灵胎第一境!
但李隆冬身为天下三大王朝之一的皇子,身上自带一股金龙之气,这时见青轩风污言秽语咄咄逼人,他用力握了握手心里攥着的一枚小巧玉玺,霸气侧漏:“我大越两百万带甲,等着你捏捏看!”
一时间,酒楼里隐隐有龙吟声响起,将青轩风刚才外放的凌厉气息逼了回去。
青轩风冷哼一声:“终不过是肉体凡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凭什么也敢猖狂!”
一边说着,青轩风一边朝着李隆冬抓去!
杀人他倒没那个胆量,但如今骑虎难下,他管你是真皇子还是假皇子,想着也要出手教训教训,反正背后有人撑腰。
李隆冬见青轩风一手探来,正要激发手中的玉玺抵抗一二...
正在这时,旁边的许青白却动了。
许青白随手射出一根竹筷,不偏不倚砸在青轩风的爪子上,后者吃痛,“哎唷”一声缩了回去。
许青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转头说道:“爷爷在此,不肖大孙子为何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啊?”
青轩风伸出微红的手,指着许青白,一时气结:“你...你...你!”
许青白厉声骂道:“你什么你,不争气的东西,还不快滚下去!你主子都还没松手呢,就急着自己崩断绳子,冲出来乱吠乱咬!”
青轩风两只眼睛充血,猩红一片,他原本以为许青白是认怂的,不料还是跟上次一般一根筋,他眼下有些进退两难...
打貌似打不过,就这么退下去吧,好像又真成了乖乖听话的孙子了!
许青白嗤笑道:“真要是咬伤了谁,你事后能不能得到一根骨头作为馈劳不好说,但在座的可都是天神山的客人,难道还要让你背后的主人帮你赔医药费?”
已经有些醉意的姚烈见此,酡红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他悄悄给了青轩风一个眼色,算是给后者刚才的一番犬马之劳定了性,青轩风随即来到姚烈身边站定,将摊子交给姚烈接过。
姚烈对着桌上的云尘、贺长安、马魁、莫问北、司徒望月几人分别拱了拱手,对于出身士族的王晋龙、鲁上棣以及刚才出言顶撞的李隆冬几人连招呼都懒得打一下...
倒不是他姚烈功利,只不过天神山一直以来都是以武立族,就姚烈来说,他敬畏强者,但对于剩下几个靠着舞文弄墨与玩弄权谋混上山的人,管你什么豪门士族、皇亲国戚,他统统看不上眼!
当然,看不上眼的几个人里面,自然也有许青白!
先不说试炼之地里,许青白与天神山的恩恩怨怨,单说许青白自试炼开始后,哪一次不是投机取巧、偷奸耍滑过来的?在姚烈个人的认知中,许青白就跟那些踩着狗屎运,一路飞黄腾达的人差不多!
这种人,不值得他姚烈多看上一眼,只要等到哪天运气用完了,还不是一样要重重摔下来,一头栽进泥坑粪池里。
而姚烈之所以会这么觉得,不得不说,也要多亏了此时正站在他身边的青轩风。
那日,青轩风被委以重任,在第八重神殿中截住许青白。本来他是失手的,还被许青白“反杀”淘汰出局去了...
只是,不知道青轩风回去以后是怎么跟姚天姚烈吹的耳边风,反正看样子,这两兄弟至今还蒙在鼓里,对于许青白的个人战力缺少一个客观公正的了解。
......
姚烈之所以要对云尘几人拱手致意,想的也是要分而化之,区别对待。
正如许青白所言,他们这些人,名义上还都是天神山的客人,而云尘几人,更是其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场面上,天神山还是要给他们一点面子的。
这个时候,姚烈先是对着刚才顶撞天神山的李隆冬,说道:
“只是区区两百万带甲么,好像也用不着几剑!你叫李隆冬吧,还是个有望坐上那三条龙椅之一的皇子...好吧,我记住你了,你可以就此下山去了,我们王族的明珠是不会与一个不能证道长生的人结为道侣的!你自己想想看,三十年之后,你已老态龙钟,五十年之后,你可能都要入土,而我们这些人,青春永驻,莫说三十年五十年,就是一百年两百年,都差不多还是一个样子,又如何能与你白头到老!”
李隆冬对“两百万带甲究竟用得了几剑”不置可否,此时镇定地回道:
“阁下又怎知你们王族的意志,又怎么会明白那位明珠的心意?无妨!就算到时候看不上我也没事儿!眼下你们大开山门,我就当随便逛逛,能在这里广交朋友、酣畅饮酒,已是一件快事!我还得等等看,要看看她是美是丑,是肥是瘦,要看看最后究竟是哪位英雄好汉,将她扛下山去!”
“哈哈哈...”姚烈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忍不住大笑道:“凭你们这些山下人,也敢窥觊我族明珠?实话告诉你们也无妨,这个招亲大会,只不过是走走过场,拿来借机与你们山下的各大势力走动走动,联络一二感情而已!哈哈哈,你们都在想什么呢!能让我族明珠外嫁?我族中年轻俊杰数不胜数,就比如我哥姚天,年纪轻轻已跻身天神山四小天王之列!你们何德何能,真是自不量力,可笑可笑!”
“胡说八道!”许青白不知醉醺醺的姚烈所说是真是假,但事关重大,他有些心乱。
姚烈见许青白主动找抽,嘿嘿笑道:“怎么着,看你这么激动,难不成也有那个想法不成?哦,对了,这倒是与你一贯的行事风格相符,反正都是捡漏嘛,能吃上天神山的软饭,胜过之前的一切机缘!”
许青白目光灼灼地盯着姚烈,说道:“姚天配不上她!”
姚烈闻言,耻笑道:“我哥剑道天赋异禀,又岂是你一个无名之辈所能评头论足的!”
许青白缓缓摇头,似在自言自语道:“没人配得上她...”
姚烈对此并没有多想,倒是附和道:“这句话倒是入耳!我族明珠不光长得清丽脱俗、国色天香,同样剑道天赋异禀,世间难寻佳偶!放眼整座天神山,除了我哥,还真没人配得上她!”
姚烈见许青白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只道是一席话便将这个只会钻研,又恬不知耻的人打回了原形,心中的火气顿时去了一半,他过来拍拍许青白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年轻人,还是应该脚踏实地,凡事量力而行,千万别蹦得太欢,否则一个不好,小心摔成一颗猪头!”
关心则乱,许青白此时心乱如麻,对于姚烈的话充耳不闻,他一屁股跌坐在板凳上,一时失魂落魄。
姚烈见状满意极了,他火气瞬去,喜上眉梢,随即招招手,领着在场己方众人,就此大摇大摆地走了。
......
————————————
姚烈领着人走后,桌上众人均将许青白刚才的异样看在眼里。
有人不明就理,有人好言相慰。
贺长安过来给许青白换上一个碗,倒了满满一碗酒,他自己握着个杯子轻轻在碗边磕了一下,只说道:“酒后醉话,不一定当得了真!”
云尘瞅瞅许青白又瞅瞅自己的师兄,低头一阵冥思,他就快要抓住某个关键了,却又迟迟握不到手里。
...
万重江与马魁、莫问北、司徒望月几人交换了个眼神,心想着堂堂“袋子大侠”,莫非还真是被人捧得高摔得惨?
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就算招亲大会出了点状况,也不至于这般失态吧!
难道他们还真的高看了许青白一眼?怎么就这点心性呢!
再说了,几千山下修士蜂拥上山,都为那位天神族女子而来,任谁都没说自己有十成的把握能抱得美人归吧,可你怎么就搞得好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一样?
这多少有些让人费解,他们就没见过这么自以为是,太把自己当盆菜的人!
...
王晋龙与鲁上棣这两个世家子弟,此时也在皱眉。
他们倒不是在替许青白忧心,而是在暗自分析着刚才姚烈那番话里的真假。
他们既然登上了天神山,自然也是有所企图的!
对于他们这种从大门阀里走出来的子弟而言,婚姻之事,已经不是个人的大事了,往往与家族的利益荣辱相挂钩。
而这趟出门,他俩都无一例外的,被族中的长辈寄予了某种希望!
...
剩下一个李隆冬,兴许是刚才憋了一肚子的气,这时自己找来酒杯,又咕咚咕咚将酒倒上,板着脸,独自喝着闷酒。
...
许青白消沉了良久,这才抬头,他有些歉意地冲着桌上众人挤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脸,说道:“事在人为!让大家见笑了!”
他看着桌上满满当当地一大碗酒,没好气地瞪了眼贺长安,气骂道:“我谢谢你这么照顾我...”
贺长安乐呵一笑,他知道许青白如此说,那多半已经想明白,没什么大事儿了。
许青白小心翼翼地端起酒碗,起身说道:
“来,自罚一碗,今夕大醉一场,明日醒来又是一名英雄好汉!敬诸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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