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六年的十二月十四日，随着连续几天的升温，大家好了伤疤忘了疼，又都产生了一种今年会是一个暖冬的错觉。
因为检察院突然要求对马明德和彭含柳的关系补一个证据，孙英武一大早开着车拉着陈果宁去了玉山县。
回来的路上，他看路上没啥人了，特意让陈果宁这个新手练练车。
“你好好练，将来出门我也能享受享受有司机的待遇。”
结果是这司机倒真有了，就是技术太差！
不到一个半小时的路程，硬生生跑了三个钟头，直到下午五点多，天都擦黑了他们才刚跑到永成县境内。
一看天黑了视线变得不好了，陈果宁抓着方向盘更加紧张了，只觉得踩油门的脚都是抖得。
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她主动和孙英武说起话来。
“孙队，咱们宫指的腰到底咋样了？年前能回来吗？”
“听说好的差不多了，前两天说是过完元旦就能回来上班了。怎么，你还想回户籍科呀？”
陈果宁有些尴尬地笑笑，“那户籍科好歹能按时上下班呀！”
“户籍科多没意思，你看我们这，每天腥风血雨的多刺激！再说，这还有车开。你知道现在多少人都还没坐过车呢。再说我们这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你可是我们的大脑。有你在，我可是放心多了。”
说实话，孙英武可真怕自己的得力干将跑了。
陈果宁一边手忙脚乱的开车一边说：“那你要说这日子刺激倒是真刺激。就是我好像没什么开车的天分啊。”
结果刚说完就看一个巨大的黑影从自己眼前闪了过去。
为了躲它，陈果宁猛的往旁边一打方向，吉普车直奔路边的水沟就去了。
多亏孙英武在一旁眼疾手快的就把方向盘给扶住了。
“别慌！让速不让道！慢慢踩刹车！”
好在陈果宁心理素质也还可以，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等缓缓地把车停到了路边，她捂着胸口就和孙英武下车去看到底怎么个情况。
刚刚的那个黑影已经跑远了，只见不远处的田间小路上一堆手电筒正在晃动着。
一群人呜呜喳喳的就朝他们冲了过来。
“嚯，这是干嘛呢？赶集似的。”
孙英武叉着腰，眯着眼睛朝那个黑影逃跑的方向看过去。
“小陈，你看那是不是一头牛呀！”
陈果宁也觉得像一头牛，“看着像是牛。但是牛怎么会自己跑到大路上呢？”
他们两个说着话的功夫，后面的人已经赶上来了。
下庄镇派出所的白副所长白福英冲在最前面，正跑的气喘吁吁呢，就被孙英武给拦了下来。
“小白？！你们这是干嘛呢？”
白福英一听有人叫他，顺势停下脚步，两只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在那直喘。
“孙，孙队呀！哎呀，累死我了。我追牛呀，不然搁这练五公里越野来呀。对了，你们在这干吗？”
陈果宁看他累得满头大汗，赶紧给他递了个手帕擦汗。
“我们去玉山县取个证，刚回来呢。你们这真的是在追牛啊？我说怎么看着像头牛跑过去了。那家伙还差点撞到我们的车呢。”
下庄派出所的民警徐一鹏也从后面跑过来。
他看着陈果宁说：“吆，您也在这。正好来帮忙吧。孙家村有一个屠宰户，买了一个头牛准备宰，没成想在门口卸车的时候让人给跑了。这牛估计也有灵性了，知道进了那门没好下场，这就跟疯了一样的跑呀。这给我们这通追呀!真是从天亮追到天黑呀！”
孙英武听完有些无语。
“那牛疯了，你们一枪打死不完了。让他这么跑，万一伤到人怎么办。”
白福英喘匀了气，站直了身体说：“那怎么能行，这头牛人家买来好几百块钱呢，就等着杀了赶集卖肉呢。打死了就没法放血了，人家没法卖。这不是说什么也不让我们打死吗！”
陈果宁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管杀牛的怎么想？这眼瞅着牛就奔不远处的小孙家村就去了。
“也不能事事都听当事人的呀。这牛要是跑进村里伤了人，可就不是几百块的事情了。”
白福英一看，这牛果然奔村子去了，也着急了。
“老孙，快帮我们追呀！”
孙英武一看，立刻上车说：“都上来，咱们开车追！”
四个腿的肯定是跑不过四个轮子的。
孙英武一脚油门车就冲了出去，终于在那头牛进村前撵了上去。
“枪呢？直接打死就行。国家的油也是钱呀！”
看着那头牛一会朝东一会朝西的疯跑，孙英武抡着方向盘追的实在是受不了了。
白福英抹了把头上的汗，“你以为我真不想打死它呀！问题是我们这枪法也不行呀！所里就这两把枪，平时所长怕出事根本不让往外带。我这警校毕业八九年了，一共没打出去五发子弹。早就手生了。”
陈果宁看着坐在车上的徐一鹏，“你不是刚分来的吗，手也生了？”
徐一鹏红着脸说：“你又说这话。我，我这手就没熟过呀！”
孙英武听得直叹气，“废物呀废物！我来！虽然我当兵的时候是雷达兵，但好歹还苦练了一阵枪法！我来！”
他把车停下，从白福英手里接过枪，借着夜色悄悄的朝牛身边凑。
剩下的几个人也都下车，从不同方向想把牛驱离小孙家村。
但是那头牛已经被吓蒙了，虽然眼瞅着也是没劲了，但是依然一刻不停的在乱跑。
天已经黑透了，光线也不好，手电筒的光射出去几米就散射的看不清了。
孙英武在那瞄了半天也找到时机开枪。
他这边没法瞄准，那边牛看他们赶自己，更加生气了。
估计也是上来了牛脾气，你越不让我去的地方我越要去！
直接低着头朝站在小孙家村口的陈果宁这边冲了过来，把她撵地没办法都蹦到了路边的草垛上面躲着了。
孙英武一看这情况，更不敢开枪了，生怕流弹伤到陈果宁。
就这么一犹豫，牛就已经从陈果宁身边跑过，冲进了小孙家村村口的一处民房里。
白福英一看，冲进人家里了，这不完了吗！
陈果宁从路边的草垛里跳下来，看白福英被吓得面无人色了，立刻喊道：“别怕。我刚看了屋里没开灯，应该是没人。白所，咱们赶紧把它堵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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