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帕略略一惊，思想产生了些许不安的波动，但是并没有说什么。这种波动虽然没有表现在脸上，但是好像被老太太牢牢捕捉了。老太太还是保持着温和又慈祥的微笑，问她：
“为什么一直救人呢？难道你每天救上十几个或者几十个人，就能救所有的人吗？”
德帕：“……”
老太太：“别人都不愿意接义诊的单子，你却接得勤快。现在，你又想推广免费医疗。孩子……我活了这么多年，我要告诉你，你想得太好了。事情不会有这么容易。你以为按照勇者城现在的情况，能负担得起这么多免费医疗吗？还是说你打算自己掏腰包？孩子，你傻呀……”
德帕松开了扶着老太太的手，摇了摇头。
“会好的。我们会研究出足够好的体制来为医疗做保障，为了民众做保障。”
老太太“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德帕心里毛毛的，想：“虽然早就知道是假的，但这就有点瘆人了吧……”
老太太一字一句地说：“你虽然这么说，自己却也没底。而且，你是不是也担心，等到医疗免费了以后，这些人会忘了挖井的人，反过来，不尊重医师，贬低医师？”
“这……”
一阵见血。老太太的话如同一把锐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析出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担忧。
——
凯瑟琳在师母面前跪着，静静地由师母给她梳理头发。
“剪短了好多啊。不过，还是原来的颜色。”
师母笑着，笑着，突然周围的景色都变化了，变成了凯瑟琳小时候和师弟们一起训练的地方。
“魔物森林真是不简单，能变化到这种程度。这里……大概是幻境？”
正这样想着，凯瑟琳突然感觉自己的头发被拽了一下。
“嗷！”
“呀！不好意思，你的头发打结了，用力了一点。”
师母偷笑着，凯瑟琳叹了口气，不过似乎不影响她心里的愉悦。
谁知道，身后的女人笑着笑着，一滴热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悄无声息地滴在了凯瑟琳的头顶。
“！师母！”
凯瑟琳察觉到异样，猛地转过头。师母眼眶泛红，声音颤抖。
“凯瑟琳……师母很想你……”
穿越时空的思念仿佛在此刻汇聚。
凯瑟琳给了师母一个深深的拥抱，抱得那样紧，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我也很想您。”
这时师母再度开口，带着眷恋：
“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
布兰奇的幻境中，也出现了他的师母。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和凯瑟琳一样跪了下来。
“师母……”
师母朝他伸出了手。
“起来吧。”
“师母……我们为您报了仇……”
布兰奇心里泛出丝丝苦楚，一时回忆涌入大脑，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另一只手覆盖在他的头上。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那只手……
“……哥？”
布兰奇缓慢地抬起头。他以为自己会激动，但是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哀伤，哀伤之后是平静。
师母叹气：“你总是这样，做事没有自己的想法。今后，难道你就打算这样跟着凯瑟琳，直到生命结束？”
“……直到世界末日。”
出乎意料，布兰奇脱口而出。
“莱坦。”他盯着眼前的假大哥，“他……已经死了。我没能陪着他一起。这次……至少要陪着凯瑟琳。”
“……”
“莱坦”面无表情，似乎并不想对这番话发表什么看法。
不能不承认，森林幻化出的这些虚影和本人别无二致，只有在幻境的中心人物面对心魔时，才会显现出些许的不同……
因为那些想法，不过是虚影说出了中心人物本来的话。
——
“西帕蒂娅！你等等我！”
弗立姆在后面追着，可是和眼前的法师永远有一段距离。
“我才不等你！”强大的法师说着，“别以为你能赘给我就万事大吉了！我告诉你，是因为科罗拉家主对我有恩，我才用这种方式报答她而已！”
弗立姆可不知道那是虚影。此话一出，他当即一怔，然后平地摔，倒在地上。
“疼……”
前面的女人终于停了下来。弗立姆自己站起来，道歉道：
“对不起……我们现在去哪里？其它人在哪里？”
“问问问，一天就知道问！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进来森林！吊车尾！”
“抱歉，是我太弱了……但是你好像有点怪怪……”
女人立即露出鄙夷的神色：
“怎么，说你两句不行，你不能被说？”
“不是的，你怎么说我都好。我这么说是因为，你平时根本不会叫我母亲的大名……”
女人一愣。
“这……”
弗立姆还在乖乖地等待答案。仿佛虚影也拿他没有办法，沉默了一会儿，说：
“真是……好好好，我就是这片森林幻化出的虚影，行了吧！想不到你这个吊车尾居然还有点智商……但这也改变不了你是吊车尾的事实！”
弗立姆低下头，默默拽着自己的衣袖。
——
我左看右看，那个黑影离我越来越近，快到我身边的时候，她突然窜出！
“小四？！又是你！”
阴魂不散的。
不过见到她的一瞬间，我就知道这估计是某种幻境。我一道天雷轰下来，小四立刻化作了袅袅青烟。
“魔物森林的幻象也不过如此嘛。”我装模作样地吹了吹法杖，仿佛是用它朝小四开了一枪。
突然，她又从森林的另一个角落窜出来！
“哇啊！你要干嘛？我又不欠你的！”
这一次，这个小四在被我轰死之前怒吼道：
“你就不后悔吗？！”
“我后悔你爹了个蛋的我后悔。”我直言不讳。
灭一个又出现一个，出现一个我杀一个。变杀边说：
“你干啥都是自己作出来的，我承认我当时审判你是有点替人民做主的意思，那我又不是故意的。问题是，上天给了你一次重来的机会，你还是恃强凌弱，最后才穷途末路。真的，你脸挺大呀！”
我刚说完，最后一个小四“死”了，然后再也没有小四冒出来。
“就这？”我心想。
这时一阵掌声传来。竟然是赛托拉斯。
“不错。刚刚那个只是小把戏。你真正的心魔没有别人可以化身，只能由我来‘扮演’。现在，我问你——你，想回你原来的世界吗？”
“什么？”
我一时愣在原地。
这么久了，到这个世界大概一年了，从来没有人怀疑过我不属于这个世界，哪怕是赏金组织也调查不出来什么。但是……
“你到底为什么会知道？”
我后退两步，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赛托拉斯。
“这并不难。我等了你很久很久……比你想象得更久。我这一世就是因你而出现的。也正是因为你是命定之人，我才确定，你不属于这个世界。”
“我听不懂。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是森林的使者，森林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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