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离开天使教养学院时，殷棠走到哪儿都畏手畏脚，窝窝囊囊。
她害怕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害怕人多的地方，不管做什么都很拘谨。
过去熟悉的朋友、亲人，全都对她厌恶、嫌弃，把她当成耻辱和笑话。
只有裴谨辞。
只有他始终坚定地站在她身边，给他信任和自信，让她在一次又一次贬低和打压中明白，她其实没那么差。
这一刻的殷棠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并非想象中的那样烂泥一块。
在人生最黑暗的时候，她在天使教育学院遇到了一群能以命相护的伙伴。
在人生最低谷的时候，她又遇到了裴谨辞。
还有爷爷和张爷爷，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抛弃过她。
许是因为在刘小莉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殷棠冷淡的态度柔和了几分，“你不用紧张，我来找你只是想问一些事。”
她调查过刘小莉，当然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刘家破产后，刘父出车祸身亡，刘母虽然在车祸中幸存，却没了一条腿。
活下来的母女俩背着几百万的债务到处打工，曾经随随便便出去玩一次就要花费上百万的刘小莉早就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面对过去看见就会呛声几句的殷棠，她也只是垂着脑袋点点头，看不到从前的半分傲气。
殷棠压下心中的感慨，开门见山的问道：“你高中的时候跟在周燕燕身后形影不离，应该知道她不少事吧？”
原本低着头的刘小莉猛的抬头看过来，周身拘谨的氛围瞬间变成了压抑的怒火和恨意。
这样的变化太过奇怪，让殷棠提前准备好的说辞一下卡在了嗓子里。
刘小莉和周燕燕的关系有多少，她以前是最清楚的。
听说刘家破产后被债主找上门，还是周燕燕帮忙还的钱。
为什么现在听到她提周燕燕，刘小莉会是这样的反应？
殷棠正疑惑时，刘小莉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想知道周燕燕的什么事？”
听这话的意思，她似乎巴不得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说出来。
殷棠没追问她和周燕燕之间发生了什么，而是问到自己的事：“当年在高考前一天跳楼自杀的，那个叫许晴的女同学，你认识吗？”
刘小莉瞳孔一颤，神情变得慌乱，“你、你问这个干什么？”
殷棠一直注意着她的反应，见此不由捏紧了手中的咖啡杯。
这件事，和刘小莉也有关？
她下意识将身子往前倾，“许晴跳楼自杀，是不是因为你们在学校霸凌她？”
“不是我，是周燕燕！”
刘小莉忽然变得情绪激动，声音也抬高几分，引得咖啡厅其他客人都看了过来。
殷棠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并没有因为她这一声吼吓到，眼底反倒带着探究和思索。
从刘小莉的反应中，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她还需要了解更多。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许晴为什么会跳楼？”
明明只剩一天就是高考，究竟什么原因会逼得许晴带着那样的绝望和恨意，从天台上一跃而下？
刘小莉脸色有些苍白，目光也不敢去看殷棠的眼睛，似乎不愿提起当年那些事。
但在殷棠即将开口追问前，她却主动说道：“许晴是被周燕燕逼死的。”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出了当年所有真相……
作为唯一一个以近乎满分的成绩考进盛德高中的人，许晴从高一开始就被周燕燕盯上了。
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的，周燕燕频繁的去找许晴的麻烦。
最开始是让她“帮忙”倒水、买早餐，然后就是撕作业、扔课本，再到后来又变成了扇巴掌、关厕所……
校园霸凌的恶，从来都不只是电视剧里表现出来的那些。
许晴就是在这样的折磨和羞辱下，从高一挨到高三。
即便如此，她依旧保持着年级最好的成绩，仿佛那些霸凌没有给她造成任何伤害。
但就是因为这样，使得周燕燕对她的霸凌愈演愈烈，一直到高考前一个月。
周燕燕不知怎么突发奇想，假装是许晴的好朋友去了她家，见了许晴的奶奶。
那一次，是许晴第一次动手反抗霸凌，打了周燕燕一巴掌。
但现实不是电视剧，许晴的反抗换来的不是情况好转，而是周燕燕更嚣张的霸凌。
她把许晴带到学校的天台，一边安排人撕她的衣服，一边拍下视频，还把视频发到了颜色 网站上。
她甚至在去过许晴家后，偷偷拿走了许晴的日记。
日记里，清楚的记载着许晴的少女芳心。
她喜欢的那个人，是许泽。
许泽是许晴奶奶捡回来的弃婴，一只养到十几岁时被兴城卫家找回后，才改名叫卫泽。
也就是殷棠认识的那个人。
卫泽和许晴没有血缘关系，但周燕燕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她在意的，是许晴竟然违背伦理纲常，喜欢上了自己的哥哥。
抓到这么大的把柄，周燕燕当然不会放过收拾许晴的机会。
她拿着日记本威胁许晴，让她在高考当天作弊，并且主动让监考老师发现自己作弊的事，否则就把这份日记公布到网上，还要把之前拍的视频拿给她奶奶看。
忍受着三年的校园霸凌也要维持着年级第一的好成绩，足以见得许晴对高考有多重视。
甚至支撑她熬过这三年折磨的信念，就是等到高考结束。
她以为，等高考过后就好了。
可偏偏周燕燕拿着她最大的秘密要毁了她最重视的事，还要把奶奶牵扯进来，三年来压抑的所有痛苦和委屈终于爆发。
绝望之下，许晴站上天台，带着满腔怨恨和不甘，一跃而下……
“事发之后，周燕燕吓坏了，她删掉视频，烧了日记本，并警告我们所有人绝对不能提她霸凌过许晴的事。”
刘小莉紧紧捧着手里的咖啡杯，面色苍白，一字一句讲述着过去的事：“许晴的奶奶不相信自己的孙女会跳楼自杀，去学校闹过，但只闹过一次就再也没出现，许晴的档案也变成了自动退学，我知道是周燕燕在背后做了什么。”
“我以前听她说过，她玩弄许晴那么久，早就腻了，本来打算高考完就放过许晴的，但没想到她这么脆弱，竟然跳楼自杀了。”
“周燕燕说许晴晦气没意思，让她不能玩儿得尽兴不说，还差点儿给她惹来一身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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