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她，她怎么会……”父亲的语气听着满是骇然，“小严，你做得对，好好守着小姝。”
“年纪轻轻的不要把命不当回事儿。”
“这么说她现在家里只剩她一个人了。”
“你劝劝这丫头，实在不行来我们家里过年吧。”
“免得她一个人胡思乱想，走极端。”
我感激父亲的善解人意，“嗯，我尽量说服她。”
挂断电话之后，我一个傻呆呆地站了许久。
不明白是不是我的厄运又带给了小姝。
三条活生生的生命，我没有来得及去挽救，短短的一个月，我先后看着熟悉的人，一个一个地离去。
浑身充满着浓浓的无助。
我甚至觉得生活是不是已经放弃了我。
这是苏婉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直到来到眼前，我才发现她的秀丝上沾满了雪花。
“外面下雪了？”我喃喃问道。
“嗯，冬日雪，夏日风，秋意凉，春如花，我们逃避不了自己，只是没想到省城下雪比往年提前了许多。”
“而且十年了，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雪花。”
苏婉扬着笑脸。
可我内心更加颓废了，也许老天爷也怜悯小姝。
所以才会忽而降雪。
只不过人们所寓意的瑞雪兆丰年，并没有半点喜色，反而压抑着浓浓的哀伤。
省城的雪与江南不同，单薄如绒，俏不压枝，残雪缭绕，青山氤氲。
冬日的雪景，心境不同，所看到的风景也不同。
有的是银装素裹，但有的会满腹惆怅。
之前看过一本游记，说是雪誉孤寂，雨水精魂。
万物凋零间，很快大地就进入了冰雪时代。
它能够洗涤人的灵魂，更会让人世间变得纯粹。
这就是雪的奇妙之处吧。
苏婉简单问了小姝的情况，我挑挑拣拣地告诉了她。
对方唏嘘不已，非要陪着我一起照看小姝。
我自然不会拒绝，有她一起，我的心里还会好受些。
至少不会那么沉重。
我和苏婉轮流值班，半夜的时候小姝终于醒了过来。
我正准备叫值班医生，只是耳边突然传来小姝的喃喃轻语，“爸，妈，别，别走……”
苏婉悲痛，她轻轻地握着小姝的手，似是安慰。
“小姝，你，你醒了。”我细细的低语。
而后小姝就睁开了双眸，怔怔地看着我。
很快她又开始流泪。
我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苏婉对着我轻轻的摇了摇头。
此时任何语言都是无力苍白，小姝心中的痛并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抹去。
我有时间能淡化。
我们之间没有交流，小姝哭了很长时间，又沉沉睡过去。
她一句话没说，我知道她不愿意面对现实，只想逃避。
我和苏婉相对无声，就这么静静地陪着她。
天蒙蒙亮的时候，她终于再一次苏醒。
“萧严，我想喝粥。”小姝的声音略显暗哑，但听到我和苏婉的耳朵里却如同天籁。
这证明小姝又重新活了过来。
我赶紧起身对她说道：“除了讲课中还有没有别的？”
我刚问完，小姝的眼眶红了起来。
轻轻叹了口气，我转身对苏婉说道：“你陪着她吧，我去食堂看看打些饭回来。”
“好，快去快回。”苏婉说道。
附属医院的食堂比起仁儿小了不少，但也算是五脏俱全。
早餐除了糯米粥之外还有瘦肉粥。
我一样都买了一些，还外加了两道可口的小菜，打包后就回到了病房。
苏婉已经带着小姝洗了把脸，看起来精神恢复了些许。
我把粥放到了餐桌上，她吃着吃着就哭了。
从昨天开始，小姝脸上的泪水就从未听过。
苏婉也在不停地擦拭眼角，看着小姝心疼不已。
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保持稳定，不想让悲伤持续传递下去。
“萧严，师姐，你们回去吧。”
“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我打算和爸爸妈妈去团聚。”
“再陪着我也于事无补。”
小姝只是喝了两口，便放下了碗筷，哭得梨花带雨。
“小姝，你还年轻，而且一个大学还没有读完。”
“你就这么忍心让你的父母失望吗？”
“虽然他们不在了，可你好好活着，就是导师最大的期盼。”
“谁说你在这世上没有亲人，难道我和小严不是吗？”
“你也不要和你爸爸，他已经为自身的错误付出了代价，而你妈妈也选择了一条她认为对的路。”
“现在不要再去纠结谁是谁非，人总得往前看，不是？”
我怕她想不开也赶紧说道：“小姝，导师把所有的钱都留给你，就是想让你活得更好。”
“还有设计我从头都看了，最后几页写的都是留给你的遗言。”
“如果你现在轻生，导师即便是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息。”
“小姝你已经成年，现在有学业也有工作。”
“是该学着长大了。”
“你父母的事果然让人伤痛，可是他们处理事情过于偏激。”
“如今斯人已逝，你不该背负这样的错误而自信自贱。”
“否则的话，我和苏婉作这么多，又为了什么？”
“不过对你妈妈的死，我很愧疚。”
“如果我早一些把此事解决，他们两个就不会走上极端。”
“导师一直以来都是明白人，他早就发现唐老师已经出轨。”
“只是隐忍不发而已。”
“还有你对妈妈的关系也不够，所以他即便出现了异样，你也未曾察觉。”
“这说明你之前还是个长不大的小姑娘。”
“我说这样的话也许很残忍，可是希望你不要再逃避现实。”
“人死很容易，只要两眼一闭，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可艰难的是那些活着的人。”
“小姝，我希望你好好看一看，你身边还有关心你的朋友。”
“还有你的同事，他们都不希望你出事。”
“你再看看我孩子是早产儿，未婚妻又昏迷不醒。”
“我如果是你的话，是不是早就要跳黄浦江了？”
“可是不行，我知道你一旦自己有了死的念头，那便是万念俱灰。”
“这不是勇敢而是懦夫。”
“为了那些关心我们的人，就一定要咬牙活下去。”
“我们还年轻美好的世界还没有看够。”
“遭遇的困难只是一时，只要踏过去，你就会发现，原来你自己也可以做到。”
我一字一句，发自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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