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回头看了一眼床上还昏迷着、脸色苍白、虚弱的男人,眸色又染上心疼。
“我是自小照看他的管家。”
“自九年前,他离开桐城后,我也独自回到乡下了。”
“期间我一直担心,他独自一人,到底是死是活,活着,又过着怎样的生活。”
“直到前阵子我不经意看到电视,才发现他回到桐城了。”
“随即我从乡下坐火车过来,好不容易赶到靳家,只见靳董一家人着急赶来医院,在他们的谈话间,才得知大少爷出了车祸。”
阮颖微微诧异。
盯着那妇人,尘封许久的记忆,突然缓缓涌现。
当年,妈妈去世后,她时常被靳薄凉欺负,经常独自一人在后山玩。
在山里,她遇到一个大哥哥,他穿着破烂,但双眸清澈干净,谈吐优雅,阳光又善良。
了解后才知道,他与管家一起生活,那位管家,就是眼前的妇人。
当时的他们,没有地方住,没有钱买东西吃。
可能是心疼他如自己一般,已经没有家人了,孤苦伶仃,可她还有靳伯伯疼爱,不愁吃喝。
眼前的大哥哥,吃了上顿没下顿。
自那之后,她便经常将自己的饭抱回房间,装进饭盒里,偷偷带到山上去给他。
而后,又拿了几件靳薄凉不穿的衣服,又拿自己的零花钱去给那位大哥哥买几套衣服,一些零食,一大袋子提上山去给他。
可那一天,向来儒雅阳光的大哥哥,在得知她拿的是’靳薄凉’的衣服给他后,第一次变了脸色,让她走,以后不要再上来了。
她很伤心,她到底哪里做错了?
每天自己饿得要命,都把饭装给他。
为了去给他买衣服,还摔了一跤,差点被车压过去,被家里管家骂了一顿。
可他不仅没有一声感谢,还把衣服都丢了,还让她滚。
哼,不玩就不玩。
第二天,她下定决心不再带饭给他,不管了,独自在后山玩。
可玩着玩着又担心,大哥哥是不是在饿肚子?还是又去山上摘很苦的野菜了?
算了,还是带饭上去吧,不然她也很难受。
她在小路奔跑着赶回去,却不小心踩到石头脚一歪,整个人滚下斜坡,掉入河里。
当即冷得她发抖,无法呼吸,脑子昏沉,几乎要死去。
在她即将失去知觉的时候,一个男孩子用力将她救上岸,她只在冰河里,模糊看到那人的样子,是靳薄凉。
上岸后,她连眼睛都无力睁开,救她的男孩也离开了,她只听到有人喊:“大少爷,快走!”
呵,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只因他平日里头发没剪,长到连眼睛都遮住,可下水的时候,头发顺着水往后拨,露出一整张帅气的脸,贵气、成熟。
且当时她并不知靳家有两兄弟,也想着,大哥哥还讨厌她,之前也说过不会下山,所以才从未想过是他,一直偏执的以为是靳薄凉。
而后,她一门心思都在靳薄凉身上,渐渐的也就忘记那个只相处没多久的大哥哥。
此刻,看着眼前的妇人,才忆起那段记忆模糊的往事,她的心泛起巨大涟漪。
原来,她与大哥在那个时候,就认识了。
可正因如此,大哥更应该知道她?为何多年后在车里第一次见面,他说不认识?
对当年的事,也只字不提?
阮颖意识到什么,问妇人:
“那一年,大哥不顾危险救了我……”这是笃定句,是他,已经毋庸置疑了。
“他受了伤之后,去了哪里?为何没再出现?”
妇人想到这,又悲情的轻叹一声,泪水婆娑:
“当时靳董因为要娶二少爷的母亲,与大少爷起了争执,屡次打骂大少爷,有一次差点把他打死,后大少爷不再争执,离家出走,我不忍他年纪那么小无依无靠,就跟了上去。”
“可我们没钱,没地方去,就躲在后山的山洞里。”
“直到你提着二少爷不要的衣服给大少爷,他恨极了二少爷与他母亲,所以才会生气。”
“可等你离开后,他又捡起那些衣服,整齐叠放好。”
“大少爷与你吵架的第二天,照常在后山等你,可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他担心你生气不再来找他,又怕他父亲发现你与他有联系,怕你受罪,急忙下山去找你。”
“你想,如果当时被他父亲发现他的存在,肯定又会起争执,严重点,他又要挨一顿打,或者被关起来。”
“可不管我怎么拦,怎么劝,他都执意下了山。”
“远远就看到你掉下河里,他本身自小就受过冻,身体很弱,见你在河里挣扎,不顾危险冲过去跳下,我在岸上要吓死了,怎么喊都没用。”
“好在,大少爷把你救上来,我急匆匆把他带走。”
“但是……”
妇人说着,又怜惜的看了床上依旧昏迷的靳寒时一眼,语气已然哽咽起来:
“我当时只能烤起大火,给他喝热水,才捡回他一条命。”
“当时他醒来,第一件事问你的情况。”
“我实在担心他又独自下山去找你,被他父亲看到,只能谎称你死了。”
“大少爷听闻又不管不顾拖着自己病恹恹的身体去找你,死都要见你最后一面。”
“可又因为精神恍惚,走在马路中间,被车撞到。”
“我送他去医院,他醒来后,便忘记了这段往事,我也趁势不再提起。”
“他的腿因此错过最佳治疗时间,导致每年阴天、寒天都会痛,我给他熬药,他问我为何要治疗,我只说他当初见义勇为受了伤,大少爷也没再追问。”
“紧跟着,为了支付医药费,我在医院当护工,一不小心拖地蹭脏了有钱人的鞋子,被辱骂,被要求赔偿,大少爷为此,拼了命的工作。”
“他去黑市打拳,瘦小的他,被老板要求当输的那一方,在台上任人打。”
“整整八年,他都如此熬过来,我们从食不果腹,到能买得起一间房,都是他被人一拳一拳打出来的。”
“后面他辞了那份工作,将所有的钱都给我回家养老,我怕他想不开,怎么都不肯,可他深夜悄悄留下钱,独自离开了。”
“我再次见到他,就看到他回到靳家。”
“如今又发生这样的事,大少爷的命,怎么那么苦……”
阮颖听着,眼眶含满泪水。
模糊的视线心疼看着床上的男人。
那一年,他才十几岁啊……
江烟雨那句话说的没错,他要拿回靳氏,那都是原本属于他的。
而让靳伯伯与靳薄凉一无所有,对比他曾经受过的罪,简直是九牛一毛。
她真的,应该支持他的一切决定。
他从十年前就那么坚定的走向她,她不该,把这条如此难走的路,让他独自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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