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霎时陷入一片死寂,连烛火都仿佛凝滞了。
秦妙惜偏过头,凑近紫烟耳边,用自以为很轻的声音嘀咕:“看他这模样,倒不像是装的。”
紫烟板着脸,一本正经地点头:“嗯,若真是演戏,这火候怕是比梨园的名角还要老道,不去唱戏着实可惜了。”
秦妙惜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知音:“你也这么想!我就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全然不顾场合地咬起耳朵来。
葛舒的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敢怒不敢言。
梁宏恺扶额,身后几个衙役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这两位姑奶奶是真当屋里的人都聋了不成?
葛舒被二人这番作态气得浑身发抖,额角青筋暴起,活像只炸毛的猫。他挥舞着双手,声音都变了调:“我真的没杀人!”
“嗯嗯,我们信你!”
秦妙惜漫不经心地摆摆手,那敷衍的态度像是在哄三岁孩童,“你别嚷嚷了,闹腾。”
葛舒见状,知道跟这姑奶奶是说不通了。
他猛地转身,扑通一声跪在梁宏恺面前,额头重重磕在青砖地上,砰砰砰三声闷响,震得案几上的茶盏都跟着颤了颤。
“大人!”
他抬起头,额上已经见了血印,“求大人明鉴!小生冤枉啊!”
梁宏恺被他这一出闹得哭笑不得,正要开口,却见秦妙惜对他眨眨眼,若无其事地晃动着死者的玉佩,仿佛眼前这出戏与她毫无干系。
聂康顺长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怜悯:“葛兄,事已至此,你又何必执迷不悟?若是主动认罪,或许还能求得大人从轻发落。”
“不!我没有!”葛舒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你这是要置我于死地!”
“葛兄,我也不愿相信是你,可那张纸条……”聂康顺面露痛色,欲言又止后摇来摇头,“总之,你好自为之吧!”
秦妙惜闻言,意味深长地瞥了聂康顺一眼。这人三言两语就给葛舒定了罪,倒是好手段。
她不动声色地朝梁宏恺递了个眼色,对方会意,立即板起脸来:“聂公子,本官办案,闲杂人等不得插嘴。”
他转向葛舒时,语气又缓和下来,语重心长地说:“本官相信科考学子的人品,断不会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只是……”
他话锋一转,“办案讲究证据,若无实据,本官如何为你洗清冤屈?”
葛舒怔住了,他细细咀嚼着梁宏恺的话,忽然眼前一亮:“证据?我有证据!”
他激动地抓住梁宏恺的衣袖,“昨日傍晚起,我就在房中温书,期间还叫小二送了饭菜。店小二可以为我作证!”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屋内再次陷入沉寂,众人脸上神色各异。
葛舒的呼吸急促,额上的血迹顺着脸颊滑落,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梁宏恺,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沉吟片刻,梁宏恺开口打破寂静,转头对身后的衙役吩咐道:“去把店小二叫来。”
衙役领命而去,秦妙惜难得安静下来,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聂康顺。
她注意到,当葛舒提到店小二时,聂康顺的后背瞬间变得僵硬,就连指尖也微微颤动了一下。
紧张了?
不多时,店小二被带了进来。
刚一进门,七八道目光齐刷刷地射向他,尤其是其中一名书生的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店小二吓得浑身一颤,愣是在门口止步不前,战战兢兢地缩着脖子。
“咳咳!进来。”梁宏恺沉声道。
店小二这才不情不愿地挪进屋内,低着头行礼:“见、见过大人!”
梁宏恺目光如炬,直直盯着他:“昨日傍晚,你可曾给这位公子送过饭菜?”
店小二抬头飞快地瞥了葛舒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含糊地应道:“回大人的话,送、送过。”
“抬起头来,看清楚是不是这位公子。”梁宏恺语气严厉。
店小二这才抬起头,仔细打量葛舒,结结巴巴地说:“这位公子昨日傍晚点了两菜一汤,小的记得清楚。”
葛舒眼中闪过一丝希冀,急切地问道:“那你可记得我是什么时候点的饭菜?又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店小二想了想,答道:“公子是酉时三刻点的饭菜,小的在戌时初送来的。当时公子还在看书,小的还提醒他饭菜要趁热吃。”
葛舒激动地转向梁宏恺:“大人,您听到了!酉时三刻到戌时初,我一直在房中,怎么可能去杀人?”
梁宏恺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继续询问店小二:“你可注意到他之后是否离开过房间?”
“小的之后一直在前厅忙活,没太注意。”店小二迟疑道:“不过戌时末,小的去收碗筷时,公子还在房中。”
葛舒急忙问道:“大人,这可以证明我的清白吗?”
梁宏恺遗憾的摇头,“据我们调查,严潇死时是丑时。”
葛舒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他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好不容易找到的证据竟如此不堪一击。
“可我真的没杀他,我没有杀他的原因啊!”
聂康顺状似不经意的提道:“葛兄,你不是一直嫉妒严潇吗?还经常在背后说他沽名钓誉、虚假伪善。”
梁宏恺挑眉,“他经常说?”
“嗯,不少学子都知道。”
梁宏恺对捕头使了个眼色,他们立即去找学子询问,很快回来给了肯定答复。
这些就连杀人动机都找到了,聂康顺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怜悯:“葛兄,你还是老实交代吧。若不是你家将纸条放在严潇必看的书中,他怎么可能出去?”
秦妙惜眨了眨眼,在葛舒再次暴怒前,对他轻轻弹了下手指,煞有介事地点头附和:“没错,你最好老实交代,是什么时候写的纸条,什么时候将纸条放在死者书中。还有,"月满西楼,静候佳音"究竟是何意?”
葛舒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仿佛被揭穿后的无力反驳。
【蠢货,那些东西就是为你准备的,只要严潇一死,你就脱不了干系。】
秦妙惜步步紧逼,语气凌厉如刀:“所以你在丑时将他推下水,害他溺水而亡。你是如何骗他去湖边的?又是怎么去的镜湖?”
葛舒疯狂摇头,却依旧一言不发,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秦妙惜转身对梁宏恺说道:“大人,看来这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上重刑是不会开口了。”
梁宏恺毫不犹豫地挥手:“来人,将葛舒带回大理寺严加拷问!”
葛舒瘫坐在地上,眼中满是绝望。
当衙役上前架起他时,他仿佛一具行尸走肉,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聂康顺上前一步,神色恳切地拱手道:“大人,不如让我与葛兄说几句体己话。同窗一场,或许能劝他回心转意,老实交代,也免得受那皮肉之苦。”
【哈哈!打吧,他就是凶手,谁让你嫉妒心重呢!】
梁宏恺正要开口,秦妙惜却忽然轻笑一声:“聂公子倒是热心!不过你还是多担心自己吧!毕竟……我们要抓的人是你。”
众人皆惊,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聂康顺。
聂康顺神色一僵,强笑道:“秦姑娘说笑了,这件事跟在下有什么关系?”
梁宏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弄得一头雾水,急忙凑到秦妙惜身边低声问道:“什么情况?有嫌疑的不是葛舒吗?”
毕竟聂康顺一直表现得对严潇之死痛心疾首,对同窗竟是凶手一事错愕不已,怎么转眼间嫌疑人就成了他?这不是闹吗?
秦妙惜笑而不语,方才的逼问,不过是她设下的局。她故意将葛舒逼入绝境,制造出他无力反驳的假象。
果然,听到要将葛舒抓回去行刑后,聂康顺说出了她一直等待的心里话——【丑时我来找你时,特地给你屋内下了药,你睡得跟死猪一样,又怎么会记得。】
这句话,正是她设局的关键。聂康顺自以为胜券在握,却不知早已落入她的圈套。
秦妙惜目光如炬地看向聂康顺:“昨夜丑时你为何来找葛舒?”
“你怎么知道?”聂康顺脱口而出的反问,但这句话也让他不打自招。
“聂公子!现在,该你解释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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