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媃逃走,并不影响两日后谢知行带姜婠和两个孩子去了慈恩寺。
作为大雍国寺,还是皇家寺院,慈恩寺很大,还香火极其旺盛。
慈恩寺有一个挺大的区域,是特意设给一些人给没办法安葬立牌的亡人立牌点灯的,有专门的师父打理,有很多人共用的大间,也有单独的小间。
要在这里立牌点灯,都是要奉上香火钱才行的,许多人共用的不用很多,单独的就得每个月不菲的香火钱才行。
而姜婠要为生母设的这个,谢知行直接让慈恩寺准备了单独的小间。
谢知行早前让人打造好了‘徐笙’的牌位,他们一并送来后,请寺院中的一个老和尚一番诵经超度,带着几个和尚做了个请灵的仪式,便算是在这里设灵成功了。
再在牌位面前点上一盏长明灯,便完成了。
之后,和尚们都离去了,只剩下一家子。
姜婠跪在灵前磕了三个头,谢知行和两个孩子也一起跪拜了,之后谢知行带孩子先出去了,让姜婠自己留在里面。
谢知行是想让姜婠和自己的生母灵位单独待着,说说话也好,但是其实姜婠并没有什么想说的。
突然得知自己另有生母,这个生母,她也只知道姓名来历,能有多少情感?又能倾诉什么?
可还是说了几句。
“谢谢您当年,把我带来这个世间,也对不起,让您失去了生命。
“这些年,我过得很好,父亲对我很疼爱,母亲……也就是我的养母,对我也很好,我有好好地长大了。”
“我还嫁了个很好的夫君,还有两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我如今……没有哪里不好的。”
“很遗憾不曾亲眼见过您,也才知道您的存在不久,是女儿不孝。”
“以后,我会常来看您的。”
“我也会好好的。”
也只有这些可说了。
没多久,她就起身出去了。
谢知行和孩子还有李山容月他们都等在外面。
见她出来,谢知行上前来,“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不陪岳母多待会儿?”
姜婠道:“就待一会儿说几句话也够了,也没什么好待的了。”
谢知行颔首,道:“那就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姜婠疑惑:“去哪?”
谢知行道:“去了就知道了。”
姜婠只好怀着疑惑跟他走。
谢知行带着姜婠离开了这里,往后边去,转了几个弯,到了一个比较偏僻的禅院,禅院前面,还立了牌子,上面标了‘禁地’二字。
院子前面,已经等了一个人,是一个青年和尚。
见他们来,和尚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语,便将手中的一把钥匙递给谢知行。
“这是无岸大师让小僧交给谢相的。”
谢知行点头,“有劳。”
他接过钥匙,便带着姜婠和孩子走向禅院,禅院的院门是开着的,只是里面的禅房上了锁。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也并无阴森肃穆之感,却让她有一种压抑萦绕心头。
这是什么地方?
谢知行上前,打开了上锁的门,里面竟然摇曳着点点灯火。
姜婠随着进去,这才看清里面。
是一个类似于祠堂的屋子,前方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木牌,层层叠叠的估计几十个,每个木牌前面,还点着一盏长明灯。
那些牌位,竟都是空白的。
这……
这里到处都干干净净,且点着长明灯,供桌上除了香炉,还摆了些新鲜的瓜果做祭品,显然时常有人来打理的。
这样的情境,本该是庄肃沉闷的,但因为那些无字牌位,竟让姜婠感觉到无尽的悲凉。
她讷讷道:“这是……什么地方?”
谢知行道:“一些……不能光明正大设立祭拜的故人罢了,算来是我的长辈,便也算你的,难得来一次,我就来拜拜,你和孩子只当是陪我。”
姜婠了然点头。
既然是不能光明正大祭拜的,那她便也不多问了。
谢知行走过去,拿了两炷香,在边上燃着的灯上点了,又拿来给了一炷姜婠。
姜婠接过,不明所以:“陪你祭拜还要上香?”
谢知行道:“来都来了,诚心一点。”
姜婠只好点头,随他一起跪在蒲团上。
也是奇怪,竟然刚好有四个蒲团,前面两个是他们跪,后面两个是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也不多问多说,连一向是个话痨子的谢瑾都乖乖巧巧的跟着跪拜,显然是有被教过这些祭拜礼数的。
拜过之后,谢知行上前去插了香在香炉山,姜婠的他也示意她自己去插好,没有要帮她的意思。
姜婠去了。
姜婠插了香后,他又拉着她转身回去跪好,又扣了头。
之后,谢知行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姜婠便也跪着。
她好奇道:“既是要祭拜这些人,不用给那些长明灯续油么?”
谢知行道:“不必,无岸大师每日都会亲自来续油,不用我们过度添油。”
姜婠其实挺好奇的。
无岸大师是慈恩寺最有威望的大师,已经百岁高龄,莫说佛门中人和民间百姓,就连皇帝他们,都对这个老和尚十分敬重。
竟是他日日来添油祭拜?那显然这个地方是他设的了?
这些是什么人?竟然用无岸大师做这些,如今谢知行来了,都这般郑重其事的祭拜,还声称是长辈。
谢家有什么亲友是不能光明正大祭拜的?
正疑惑,谢知行拉着她起身,道:“走吧,一起去寺中走走看看,拜拜佛。”
说着,又将两个孩子陆续拉起来。
姜婠道:“你还要拜佛啊?你不是不信神佛?”
谢知行道:“以前不信,但现在……宁可信其有吧。”
姜婠点头,好吧,她也觉得,宁可信其有,去拜拜,为在意的人求个平安也是好的。
一家四口出了这个屋子,谢知行又锁上了门,禅院外,那个和尚还在等。
谢知行还了钥匙,道:“有劳替我跟无岸大师问一声好。”
和尚却双手合十道了句佛,道:“谢相,无岸大师让小僧转达,请您若是方便,过去一叙。”
谢知行想了想,道:“那你回去跟无岸大师说一声,我先带夫人去前方佛殿拜拜,迟一些会去他那里拜会。”
和尚便应下离去了。
和尚走后,姜婠问:“你和无岸大师很熟?”
谢知行道:“有些交情,以前给陛下做伴读时,随陛下来拜访小住多次,便熟悉了些。”
顿了顿,他补充:“无岸大师是皇室出身,乃太祖皇帝的幼子,所以皇室对他素来敬重,也不敢冒犯,陛下幼时曾被秘密养在慈恩寺两年,由大师看顾,所以陛下对他尤为感激,得空总来看看。”
姜婠诧异,还有这样的渊源?
她从没听说过无岸大师乃皇室出身,不过可能是她以前不关心这些。
姜婠奇怪道:“好好一个皇子,为何会做和尚啊?”
谢知行道:“约莫是爱而不得,心如死灰,看破了红尘。”
那大概是什么悲伤又绝望的故事,姜婠便没有追问了。
谢知行带着姜婠和孩子们在佛寺转了好一阵,看到了前方一众佛殿。
入目的是慈恩寺最高大庄重的佛殿,里面供奉的是释迦牟尼佛。
其他大大小小佛殿,是供奉各种佛和菩萨们的。
香火都很旺盛。
谢知行带姜婠和孩子去了药师佛的佛殿。
他希望她和孩子们,都能免于病灾,健康长寿。
拜完了药师佛,谢知行这才带着他们一起去无岸大师那里,是慈恩寺后面山脚下的一个禅院,雅致清净。
不过,姜婠不想应付这样神神叨叨的老和尚,就没和他一起进去,就和孩子们留在外面,谢知行也不想勉强她,反正周围都是随行保护的人,越不必担心她留在外面有危险。
不知道谢知行要在里面待多久,姜婠索性带着孩子在周围溜达起来。
慈恩寺不愧是大雍国寺,景致很是不错,姜婠虽然不太懂的赏景,但是好看的东西也是要多看几眼的。
正溜达着看景呢,前面拐弯处突然出现两个男人,看着像是一对主仆。
前方的男子一身红袍摇着扇子,十分悠哉的样子,像是在赏景游玩。
男子看着应该二十出头的样子,模样很是出挑,周身颇有贵气,自带一股子风流,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只是不知为何,一眼看到那张脸,姜婠莫名觉得此人有些眼熟。
他后方跟着的是个护卫,腰间佩剑一脸冷肃。
原也只是寻常的迎面遇上,只需要互相避开擦肩而过也就无甚交集了。
可他只看了一眼过来,瞥见姜婠的脸,突然就收了扇子,眯着眼盯紧了姜婠的脸,表情很是古怪。
姜婠正莫名,他就忽然一个箭步过来了。
“你……是什么人?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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