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婠和窦氏都齐齐看了去。
杜韵然从东院的方向出来的，在她们看去的时候，她已经疾步而来，须臾便到了。
姜婠和窦氏身后的下人们都跟她见礼。
杜韵然神色严肃，略微给两个婶婶福身，她身后的欣兰也随着。
之后，杜韵然便直接不赞同的看着都窦氏，半是劝说半是责备的道：“三婶，我知道四婶以前任性刻薄，是对不住你的，你心怀怨怼很正常，你不肯谅解她是你的事，但是你须知，在谢家，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到底是谢家的宗妇，严肃起来，杜韵然也是极具威严的。
窦氏咬了咬牙，不服道：“我说错了什么？”
杜韵然道：“到底都是一家女眷，也并非生死之仇，你也无权置喙四婶的罪过，‘罪该万死’这四个字，是三婶你能对四婶说的么？你后面还想说的话，又是什么呢？”
自然是，我要是你，还不如死了算了……
窦氏咬了咬唇，还是有些不服，但是也没说什么。
见她不如，杜韵然又道：“三婶想想，若祖母听到这些话会怎么训你？若三叔和四叔因为你这样一句话而起了嫌隙，坏了谢家和睦，你担得起后果么？”
窦氏到底是听进去了，想着谢知行对姜婠的痴心，而谢知行又是谢家不亚于长兄的支柱，得罪不起，便只能忍了。
她冷冷扫一眼姜婠，冷嗤了一声，拂袖而去，侍女婆子们忙跟上。
杜韵然叹了口气，转头问姜婠：“没事吧？”
姜婠摇了摇头：“没事，她只是呈呈口舌之快，又不能对我怎么样，我能有什么事？”
随着，她问：“你怎么这么巧这会儿出现在这里？正好给我解围了。”
杜韵然傲娇的哼哼道：“确实是巧得很，我是听闻玉莹来找你，怕又有什么让你心里不痛快，寻思着过去看看你哭了没。”
姜婠见她又是这德行，不觉一笑。
“只是来澄清我的身世不是姜家那边传出来的，我有什么好哭的，她又不欺负我，我本来出来溜达，心血来潮打算去你那里的，许久不见宁姐儿，去看看也好。”
杜韵然了道，撇嘴道：“那你别去了，宁姐儿被祖母派人带去了。”
姜婠挑挑眉，笑道：“那老太君那里怕是很闹腾，瑾儿在，宁姐儿也在。”
俩小姑娘虽然差了两三岁，但都是能闹腾人的年纪。
杜韵然道：“老太太年纪大了，就喜欢这种天伦之乐，正常，这样吧，我明日带她过去给你好好看看？”
“好。”
杜韵然一副‘勉强’的样子，道：“走吧，既然你要溜达，我正好这会儿闲得很，陪你溜达一下，免得你又遇上谁，又给人挤兑了。”
姜婠弱弱道：“应该不会了吧。”
“怎么不会？你以为你在谢家得罪的，只有一个三婶？”
她翻了个白眼，冷哼：“真是，你以前好歹也是个刺儿头，连我都欺负不着你，怎的现在那么脓包？像是谁都能踩你一脚一样，能不能支棱点？”
姜婠咳了一声，辩解道：“我那是心虚，本来就对不起人家，这会儿还不让人发泄一下，那我和之前有多大区别？反正不过被说几句，少不了一块肉一根头发的，你怎么还巴不得我一直刻薄蛮横一样？”
杜韵然想了想，倒是没反驳她这话了。
其实姜婠可以不用管以前，反正谁也奈何不了她，她以后不那样就好了。
总归有些事情，发生了，也就那样了。
但她有这份心，也挺好的。
杜韵然无奈道：“虽然你这样想，我也知道你看得开，但还是多嘴说几句，你不要怪三婶现在对你这样尖锐，实在是她太恼恨你了。”
姜婠点头，“我自然是不怪的，只是若是可以，我还是想化解一下我和三嫂的矛盾，不过容月说，很难。”
杜韵然叹了口气，“是很难。”
姜婠忍不住询问：“那我和三嫂之间，到底都有什么矛盾？按照她刚才说的，我除了挤兑她贬低她，还羞辱了她的娘家？”
她之前也没具体问过这些。
杜韵然见她想知道，就一边走着，一边说了。
姜婠和窦氏的矛盾，其实主要在窦氏的妹妹身上。
原本她从五年前开始，因为性情大变，平等的跟谢家所有人过不去。
对窦氏，便是抓着窦氏的出身来挤兑，但这也不算什么大矛盾，那会儿窦氏性格柔顺，能忍。
再有就是，挑拨窦氏和继子女的关系，因为窦氏当年进门第二年，就生了个儿子，那个儿子，和谢三爷原配所生的孩子自然是有冲突的。
不过这种挑拨作用不大，因为都是对继子女都很好，而且，她的亲儿子三岁那年夭折了。
窦氏有一个同母的妹妹，本来有一门婚约，但是还没成婚，未婚夫就去世了，一度郁郁寡欢，窦氏就把她接来谢家，开解陪伴。
窦氏很疼爱这个妹妹。
可姜婠那会儿贱得很，嘴还跟淬了毒似的，逮着人家妹妹欺负。
先是说她克死了未婚夫，又说她一个望门寡，长居姐夫家居心叵测，莫不是要勾引谢家的男子，或是要给姐夫做妾……
好了，这么一整，本来就因为死了未婚夫而郁郁寡欢的小窦氏在谢家待不下去了。
她奔回了窦家，当夜就悬梁了。
人没死，但是也把窦家人吓够呛，窦氏更是又气又心疼，从窦家回来，就冲去北院，要找姜婠拼命，还好当时谢知行在，给从中拦着，才没闹出大事儿。
那一次，老太君也气得狠，罚姜婠禁足半年。
但是不到一个月，她就跟谢知行闹，禁足就给解了。
小窦氏那次之后，老太君心怀愧疚，帮着牵了红线，倒是嫁了个不错的人家，也算是替儿媳补偿一下。
不过，也是因为谢知行的意思，谢知行还给添了一份嫁妆。
姜婠听完，张大了嘴巴，却好一阵无语。
“……我以前 ，那么歹毒的么？”
杜韵然冷哼：“你那会儿跟中邪了似的，对谁不这样？其实你对小窦氏本身也没什么恶意，跟她又没矛盾恩怨，单纯就是想作，跟一条疯狗一样见一个咬一个。”
姜婠：“……”
无言以对。
行吧，这会儿，她也承认自己是条狗了。
呜……
杜韵然道：“三婶其实也是钻牛角尖了，小窦氏那次之后，得了祖母的牵线高嫁，婆家是个家底丰厚的侯府，夫婿也不错，如今过得挺好，四叔帮你做了这个补偿，你其实也没有很亏欠她们了。”
姜婠道：“那毕竟是谢知行和老太君做的补偿，不是我自己，不说别的，其实我应该给小窦氏好好赔个罪的。”
杜韵然笑了笑，“总归都在京城里，以后会有机会的。”
姜婠点头，等有机会，她就去好好赔罪，不管人家是否谅解，总得有个态度。
。
城外，宇文峥暂居的别院里。
姜媃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里的字迹梳妆，慢条斯理，别具风情。
似乎是清冷的，骨子里散着若有似无的凉薄，却好似眉目间夹着几分媚态。
自从那日两个人身份开诚布公，她没了逃走的意向，反而安分下来，却让人看不出她的心思，宇文峥对她兴趣渐浓，倒是对她的要求能应就应。
她要打扮的各种东风，宇文峥让人准备了，她要戳穿姜婠的身世，宇文峥也派人进城去做了。
此时此刻，宇文峥就散漫邪气的倚在她后面，把玩着扇子，看着面前的美人梳妆，悠哉又惬意。
他似笑非笑的道：“现在你姐姐的身世已经曝出来，她也如你所愿的受尽鄙夷了，你想做的事情，本皇子可都替你做了，那本皇子要你做的事情，可不能赖啊。”
姜媃动作微顿，垂下眼睑，有些挣扎。
见她不吱声，宇文峥眯了眯眼，走过去在她身后站着，弯腰下来在她耳畔，凉幽幽的嗓音和气息，像是毒蛇绕颈。
姜媃轻轻一颤，随后下巴被他捏住，抬了起来。
“怎么不说话？啧，你不会是想反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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