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灼月身后那年轻官员还欲大放厥词，可一对上李灼月如寒潭般冷沉的目光，顿时像被扼住了喉咙，瞬间偃旗息鼓。
只能心有不甘地闭上了嘴，悻悻退到一旁，暗自腹诽却又不敢再吭声。
今日出门，家中长辈特意叮嘱，看李灼月的眼色行事。
李灼月这才将目光徐徐落到沈氏身上，见她哭得双眸红肿如桃，憔悴不堪，走上前几步，嗓音温缓，带着恰到好处的沉痛：
“云伯母，还请节哀顺变。”
话落，他轻轻叹了口气，“云伯母想来并不认识我，我姓李，与云兄同朝为官，云兄的为人与行事，我素来钦佩有加。此番骤然听闻云兄的噩耗，我满心皆是惊惧，实在难以相信这是真的。”
沈氏抬眸，眼中满是哀戚与疲惫，勉强扯出一丝客套的笑意，声音带着哭腔微微发颤：“有劳李大人挂念了，犬子命薄，遭此横祸，是他的劫数，也是云家的不幸。”
李灼月微微颔首，脸上亦是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
像是真心哀悼。
他目光落在灵堂中的棺椁上，“云兄一生清正廉洁，为百姓谋福祉，为朝廷尽忠，如今却英年早逝，实在是大昭的损失。”
言语间满是惋惜。
“云伯母，不知我可否为云兄上柱香，送他最后一程？”李灼月看向沈氏，眼中满是恳切。
虞晚在一旁抬眼扫了他一下。
这群人果然是来确定云觞是不是真死了的。
沈氏微微一怔，似是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请求，犹豫了片刻，抬手用帕子拭了拭眼角，说道：“李大人有心了。”
说罢，让云曦搀扶着她将位置让出来。
李灼月见沈氏的这番举动，眸底的幽暗深了几分。
从沈氏的态度来看，云觞不像是诈死。
他稳步走到香案前站定，拿起香烛，点燃时动作沉稳，可目光却一直紧紧打量着香案后的棺椁，眼神里透着探究。
棺椁还未入钉，仍是半敞着，李灼月缓缓起身，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他神色如常的将香插好，直接起身绕过香案，沈氏和云曦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止住他，“李大人这是做什么？！”
云曦拦在李灼月跟前。
李灼月目光这才注意到云曦，瞧见她面容时，不由得一怔。
眼底瞬间溢满了惊艳。
上回李家寿宴，他记得此女也在，只是当时他无心注意一个女子，所以目光未曾落到她身上。
此前听闻云觞有个妹妹姿容绝色，如今一看，当的起倾国倾城四字。
李灼月自觉他是个俗人，最爱的便是财、权和美人。
财、权李家都有，只有最后这美人难寻。
他眼光极高，一般的美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可此刻见到云曦，他的心陡然一动。
跟随李灼月一同前来吊唁的世家官员们，注意到他的异样，也纷纷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云曦
这一看，众人皆直接呆住了。
有些人眼底甚至难以克制的浮现垂涎与觊觎，神色间透着一丝贪婪。
虞晚有点手痒，想挖了这些人的眼珠子。
自从进了盛京城，云曦不想给他们惹麻烦，所以每次出门都刻意将妆容化得难看，倒也不怎么引人注目。
但因为今日得做戏，她未施粉黛，又身着一身素衣，挤了姜汁擦在眼角，眼尾泛红，平添了几分惹人怜爱之感。
虞晚今日一见到她，都忍不住想将人搂在怀里安慰。
更别提这些满脑子都那点东西的臭男人了。
要不是这出戏还有重要的人没到，虞晚差点忍不住将这一群人都给轰出去。
云曦对这样的眼神再熟悉不过。
以前在石家村，许多男子就是用这样不怀好意的眼神看她，没想到如今在这盛京城，这些世家官员同样如此。
所以这些自诩高贵的世家，和平民百姓又有何区别？
不都是一样的贪财好色。
云曦冷着脸往沈氏身后躲了躲，避开李灼月的目光。
沈氏也察觉到李灼月目光中的异样，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悦，语气也冷了几分：“李大人，灵堂重地，您这贸然上前，怕是不合规矩。”
李灼月好似这才回过神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他眸光闪了闪，连忙朝着沈氏拱手赔罪：“云伯母、云姑娘莫怪，是李某唐突了。只是云兄与我情谊深厚，我实在想再看他一眼，以作最后的道别。”
他言辞恳切，脸上的悲痛之色又浓了几分，让人很难怀疑他的诚意。
虞晚将李灼月的一举一动都瞧得清清楚楚。
李灼月这演技，啧啧，倒是逼真。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是齐王的人，恐怕她都要相信李灼月和云觞交情不浅了。
沈氏差点被唬到了。
看着李灼月如此真诚的模样，她险些就相信李灼月与云觞是好友了。
幸亏云曦暗中扯了扯她的衣角，沈氏才猛地醒过神来。
沈氏定了定心神，怀疑地看着李灼月，“我并非听我儿提起还有李大人这位好友。”
李灼月半点没有说谎的慌乱，“以我对云兄的了解，他应当很少会在伯母面前提及公务上的事，伯母不知我与云兄是好友，倒也正常。”
他微微叹息，脸上露出追忆之色，“我与云兄虽在朝堂上走动不多，但每次交谈，都觉相见恨晚，对他的才学与为人，我是打心底里佩服。”
沈氏像是被他这番说辞说服，转头对云曦道：“李大人是你哥哥的好友，便让他看看吧。”
云曦犹豫着：“这不太合适吧……”
沈氏苦笑一声，拍拍她的手，“既然李大人不嫌弃你哥哥如今面目不堪，就让他去吧，也算是全了你哥哥与他的生前情分。”
云曦咬了咬下唇，满心不愿，却又似乎不敢公然违抗母亲的意思，只能不情不愿地侧身让开。
李灼月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才缓缓朝着棺椁走去。
棺椁内，云觞‘安详’的躺在里边，他裸露在外的肌肤都呈现不正常的死白，李灼月见过死人，知晓人死了便是这般模样。
但……
李灼月余光看向悲伤欲绝、正在抹泪的沈氏、云曦，突然伸手往棺椁内探去！
沈氏看见这一幕时，李灼月已经伸手进去，她心跳都停了，急声道：“李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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