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太医的话在苏窈听来,受宠若惊,她哪里担当得起“造福全朝百姓”这番好话。
她连连摆手道:“我、我仅是略懂,夏太医言重了。”
“苏大人惯来谦虚,依微臣看,苏大人您的医术早已在微臣之上。”夏显逸隐有佩服,他于宫中多年,见利忘义者多不胜数,亦有如他这般早已磨灭初心,仅存有安稳度日之意。
可苏副使不一样,这些日子接触以来,苏副使仍是如初见时那般虚己以听,不骄不躁。
倘若他有苏副使一半的实力与性情,定不止于宫中太医院左院判。
夏显逸取回原先留有缺陷的舒痕膏,继而朝苏副使作揖告退离开。
苏窈将另一罐舒痕膏仔细收起,待晚些见着谢景昭后再将舒痕膏给他。
她坐回桌案前,将夏太医细心整理出来的日常要务拿起,凝眸翻阅。
太医院制度明确,无告假时每日必须应卯,苏窈虽是副使,但需要她亲自做的事情鲜少,大部分实务由院使辛泊鹤负责,如太医院内的升迁降职。
至于出诊,非特殊情况之下,譬如指名请她出诊,或有紧急情况,除此,平日是太医们应请出诊。
苏窈还需过目太医出诊过程所记录的册本,加盖内印,以便日后考察。
夏显逸今日为姜贵人出诊过程他亦记录在册,册本压在下方,苏窈看完日常要务后,便将那册本翻开,垂眸瞧看。
册本内,仔细记载姜贵人的身体情况,因何见血,胎儿几周及安胎药所用药材、煎药要求、注意事项等等。
夏太医用词谨慎且通俗易懂,苏窈十分顺畅地翻阅完,随之,取出刻有她姓名的太医院官印,于末尾盖下。
刚把册本放回角落,外头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一会儿后,小太监的声音响起:
“苏大人,苏大将军的侍卫方才来过,有一物要带给您。”
苏窈拿起未看完的医书,一边问道:“带了什么?”
小太监脚步小心地踏入屋内,来到苏副使的面前,双手呈上:“苏大人。”
苏窈伸手接过,是一封宴会请柬,邀她明日酉时于苏府赴宴,请柬上甚至特地提到,奉迎她携带家眷好友同往。
请柬带到,小太监正要安安静静地退离,下一瞬,便听苏副使吩咐道:
“劳烦你,回苏大将军,明日酉时我会与太子殿下一同前去赴宴。”
小太监连忙鞠躬应下:“是,苏副使。”
随之,小太监离开。
苏窈将那封请柬反复瞧看,落款“苏桁逸”,应是苏大将军亲笔,字如其人苍劲有力。
她顺势再看自己所抄写的那些宣纸,不忍直视。
尽管她已是识得许多的字,不再是文盲,但她的字迹仍然像是初学者,稚嫩得如孩童亲笔。
思及此,苏窈便趁着翻阅医书抄写不懂的地方,一边一笔一划,认真地练字。
日后多得是需要她写下药方,万不可被人觉得一太医院副使的字迹同孩童一致,那太丢脸了。
与此同时。
金銮殿外,李公公守于门口,即便周围无一贵人,常年弯着的腰此刻在放松的情况下仍是稍有下弯的弧度。
他手执拂尘,目光望着前方,耳朵却是高高竖着,着重注意着金銮殿内的动静。
里头的谈话声很小,纵使是整个耳朵贴着门,也无法听清,仅能辨别是否有争执、是否气氛僵凝。
以李公公的经验来看,目前为止,圣上的心情依然不错。
只不过……
想到方才皇后娘娘来过,提及姜贵人差点小产一事,李公公不由得无声地叹了一下。
此事可大可小,一切就看姜贵人会如何同圣上诉说了。
说来真怪,直至此刻,也不见姜贵人派人前来与圣上言明此事,到底是姜贵人并不在意,还是另有打算?
尚未琢磨出个结论,金銮殿内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李公公立即收回思绪,一脸正色地望向紧闭的殿门。
片刻后,两道高大的身影一前一后的从金銮殿内走出,分别是太子殿下与苏大将军。
李公公敛了敛眸,弯腰行礼道:“奴才恭送太子殿下,苏大将军。”
苏桁逸此次进宫,带来他父亲的亲笔书信呈给皇帝。
书信中写明,他的父亲于后日抵达京城,到那时约莫已是深夜,将在次日入宫觐见皇帝。
踏出金銮殿后,他的眉宇间藏不住凝重的神色。
苏桁逸知晓父亲身受重伤,却依然一路紧赶慢赶地回京,虽书信中仅仅只提小伤不足为患,可他仍难以心安。
前方,小太监等候已久,瞧见太子殿下与苏大将军一同走来,他深深低着头,毕恭毕敬地唤道:“奴才参见太子殿下——奴才参见苏大将军——”
苏桁逸听着这个小太监的声音略有耳熟,他停住脚步,侧头望去。
原是太医院的小太监。
太医院的人不该出现在金銮殿附近,除非是有事赶来。
太子殿下与苏副使之间的关系已然是人尽周知,但小太监仅是看着太子殿下往前,并没有出声,显然不是来找太子殿下。
而在不久之前,他曾命人递了宴会请柬给苏副使,或许,是苏副使让这名太监前来回话。
思及此,苏桁逸止步在他面前。
果不其然,小太监立即朝他禀报道:“苏大将军,苏副使大人命奴才前来——”
小太监尖细的嗓音刻意降低音量,奈何周围一片寂静,仍无比清晰。
苏桁逸看到走在前面的太子忽地脚步一顿,显然是听见了这名太监的话语。
小太监并没注意到太子殿下的细微反应,他接着道:“苏副使大人说,明日酉时,她会与太子殿下一同前去赴宴。”
他的话音落下,那道颀长的身形随之继续往前行,似方才的停顿仅是偶然。
苏桁逸望着太子离去的背影,竟从中瞧出几分愉悦。
将苏副使原话转述,小太监又是一鞠躬行礼,告退原路返回太医院。
苏桁逸尚未在家书中同父亲言明苏副使一事,一是此事未有定夺,二是父亲已身负重伤,怕因此加重。
尽管早已知晓,苏副使会携太子一同赴宴,再听到这一事,苏桁逸不自禁地拧了一下眉。
之前他派人查探苏副使的身世,却屡屡受挫,分明是有人暗中阻止,如今回头细想,应是太子授意。
明日宴会,本该是极好的时机同苏副使细谈一二,可现下又多了太子一人,一切皆得重新斟酌。
于苏桁逸而言,太子是未来一国之主,他自是敬重忠心,但事关家人,他必定以家人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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