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7 余悸
第二天一早，窗帘被拉得紧密的卧室，只有微弱的光从窗外渗了进来。
聂南深下意识想将女人搂入怀里，入手却一片冰冷，紧闭的眼猛然睁开。
空荡荡的卧室除了他没有半点女人的身影，俊脸迅速沉了下来，聂南深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视线却忽然触到茶几上的手机，动作一下子僵住。
他自己的手机就在枕边。
半晌，紧绷的神经才缓缓放松下来。
惊惶，恐慌，无措，所有的情绪又都渐渐的化为一滩死水，平静，无澜，最后只留下名为余悸的涟漪。他起身坐在床沿，抬手揉了揉眉心，另一只手下意识从抽屉里摸出烟和火机，却在递到嘴边将要点燃时忽然想到了什么，迟迟没有点燃。
昏暗的房间静了许久，男人手肘搭在膝盖上弯腰坐着，那只夹着烟的手缓缓垂下，始终没有燃起半点光亮，忽然，一道低沉的轻笑自喉尖溢出，蔓延出无限的自嘲和苦涩。
客厅，言晏正坐在沙发里翻着关于临城新闻的杂志，属于男人的气息就从身后拥了过来，“怎么起这么早？”
他明显已经在房间洗漱过，身上还留有须垢水的味道。
言晏淡淡的翻过一页，“认床。”
聂南深一怔，松开她，“抱歉，我忘了。”
她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见到男人微皱着的眉，仿佛忘了这件事会有多严重的后果似的，她轻描淡写的继续看杂志，“也不是什么需要记住的事。”
话音刚落，男人手机就响了起来，聂南深先是看了她一眼，然后才接起电话朝阳台去。
有微凉的风渗了进来，带着冬季的一丝寒意。
男人谈工作的声音时不时从阳台的方向传来，言晏抬起头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绯色的唇慢慢抿起。
其实她认床这个习惯早在国外生活的那几年就已经没有了，可人一旦惯久了，那些不好的习惯也容易再次被养起来。
聂南深挂完电话回来的时候，女人手里的杂志已经翻过了几页，“今天回江城吗？几点的飞机？”
听他刚才的谈话，江城那边应该还有工作等着他回去处理。
聂南深闻言也只是将手机放回口袋里，“做戏做全套，”低头看了眼手表，“今天我得去趟魏立群的公司谈合同。”
“哦，”见他挽起袖口就打算去厨房，言晏放下杂志起身朝房间去，“早餐在桌上，吃了再去。”
男人脚步一顿。
聂南深这才注意到餐厅的桌上摆着一份简单的三明治和一杯牛奶。
他还没开口，女人把房门关上前就丢下一句，“我吃过了。”
望着闭上的房门，聂南深脸上浮现点点笑意，虽然这顿早餐……是稍微那么简陋了点儿。
言晏回房间简单的冲了个澡洗漱了一番，出来的时候聂南深已经出门了。
临走前给她发了条短信：无聊的话可以出门逛逛，晚上挑家喜欢的餐厅，我办完事来找你。
她回了个好。然后从带来的行李箱里拿了套干净的衣服换上，又化了个简单的妆才不紧不慢的收拾好出门。
临城是珠宝之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在走之前可以顺便给魏夫人和然然挑点礼物。
于是她直接打车到了临城市区中心最繁华的商业街。
像魏夫人那样的贵太太一般什么也不缺，重点在心意和独特，整整逛了一个早上，言晏才终于挑中一件制作别致的工艺品和一套建筑模型。
她没开车不方便，于是直接留了魏立群公司的地址让店员帮忙把东西送过去，然后才在附近找了一家环境不错的咖啡店打发时间。
一直到下午五点左右，她在网上挑了家位置和口碑都不错的西餐厅，打电话订了位置，一抬头就发现一直空着的隔壁桌的位置来了个年轻的白领模样的女人，面前摆了电脑，手指不断的在键盘上敲打着。一开始言晏还没怎么在意，但奈何女人打电话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里实在显得有点吵，这才不由拧了眉。
她拿出手机给聂南深发了消息问他大概还有多久结束，那边却迟迟没有回消息，她只好又多坐了一会儿。
这边，服务员给女人上咖啡的时候她还在打电话，“是是是，肖总，方案我今天下午一定给您发过去。”
“好的好的。”
“您说笑了，我的能力您还不清楚吗？”
等终于把电话挂断时，她刚喝了一口，方才还讨好的语气一下变得尖锐，脸色难看的吼，“服务员！”
听到声音，刚才给她上咖啡的员工忙不迭的跑了过来，小声的道，“您好……请问……”
小姑娘长着一张顶多算是清秀的脸，唯唯诺诺的模样一看就是个好欺负的主。
“怎么回事！”女人冷着一张脸，蓦地打断她，“我要的是摩卡，怎么给我上成拿铁了？！”
被她这么一凶，年轻的服务员小姑娘肩膀都瑟缩了一下，“小姐……可是您刚才点的是拿铁少糖啊……”
她、她没上错啊……
见她不承认，女人一把将咖啡推到一边，还洒了不少在桌上，语气更凶了，“你什么态度！我自己点的什么我还不清楚吗？！”
“我……这……”乔麦没遇过这样的情况，眼睛很快红了一片，模样像是快哭出来了，但还是连忙鞠躬道歉，“对、对不起，我马上去给您重新做一份。”
她忙上前收拾，女人脸色这才好看一点，“等一下，”指了指电脑旁的垃圾，颐指气使的道，“顺便把这里给我收拾了。”
乔麦愣了一下，一时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见她没动作，女人两眼一瞪，半点没有之前打电话时的客套，“还愣着做什么？”
乔麦挣扎了下，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道，“小姐，不、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是不准外带食物的。”
“呵，”女人像是被气笑了，“我这一天二十四小时就有十六个小时都在工作，每耽误一分钟都是不小的损失，我赶时间在这里吃点东西怎么了？又不是没给钱……”双手环胸不屑的打量着她，“连这点小事都不懂变通，难怪只能在这种地方做点廉价劳动力。”
乔麦被她说得顿时羞愧得抬不起头来，正在这时，旁边传来了一道淡淡好听的声音，“服务员，买单。”
两人一起看了过去。窗边的女人，入目的第一眼就是漂亮，白领从刚才一进店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再加上那一身虽然没有logo但质感很好的衣裳，一看就非富即贵，尤其是女人身上那种淡淡温和中又透着优雅疏离的气质，隐约间给人一种不好惹的感觉。
店里本来就没几个服务员，乔麦又是离得最近的，见面前的女人没有说话，正打算先过去结账，就见女人已经站了起来，拿了现金放在桌上，“不用找了。”
然后女人拿起包，在路过她们这边时突然停住了脚步，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我没记错的话刚才这位小姐点的是热拿铁，如果不确定的话可以翻翻监控。”
白领脸色顿时难看下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女人已经抬脚离开了。
乔麦愣在原地，只闻到空气中女人身上留下的淡淡的香味。……
言晏刚出了咖啡厅一会儿，聂南深的消息就发了过来：在哪儿？
她在屏幕上敲出一排地址，刚发过去，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转过身，就见刚才咖啡店的那名服务员手里拿着一条围巾追了出来。
言晏这才想起刚才走的时候忘记了，只见小姑娘小脸泛着红，小心翼翼的将围巾递给她，“小、小姐，您刚才把这个忘店里了。”
她接过，礼貌的道了一句，“谢谢。”
乔麦连连摇头，看了她一眼，又连忙红着脸移开了视线，“是、是我该谢谢您才对……”
乔麦觉得，自己除了电视上，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漂亮，这么有气质的女生，而且人还很好，刚才要不是她帮她解围，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兼职，还没来得及领这个月的工资就被开除的话……言晏看了她一会儿，女孩儿年纪约莫不过二十三四，比她矮上一些，长长的头发被绑成一个简单的马尾，清秀但耐看的脸，杏状眼眸里不经意间总是透着胆怯和怯懦，就连此时和她说话时都不敢正眼看她。
很软弱，也很容易被人拿捏的性子。
“我没有帮你，只是刚才那位客人确实也吵到了我。”她将围巾理好重新戴到脖子上，双手放进衣服的口袋里淡淡的看着她，“不然我大概应该还能在店里多坐半个小时。”
乔麦怔住了，没想过会是因为这个原因，“这样啊……”她只觉得自己的脸像火烧一样烫，尴尬的摸了摸耳朵语速很快的道，“不、不过，还是谢谢你，谢谢！”
说完，立马朝她鞠了个躬，然后转身就跑了。
言晏看着女孩儿的背影，又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过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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