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莱州。
刺史王敬直这几天都没有睡好觉。
齐州走水烧死连带天使在内的十几个御史。
他就知道事大了。
天都会塌下来。
王敬直知道朝中争斗凶险，自己坐上直辖州莱州之后，也面临过一次危机。
好在王家及时出面解决了，没有产生大的影响。
可就算如此，王氏也付出惨重的代价来。
这一次，就隔着他直辖州不远的齐州，发生这等祸事。
与他无关，但真的不受波及吗？
他不知道，只是忐忑难安。
“明公。”
“齐州有人在莱州，大肆找人。”
手下官员禀报道：“州内有不少人帮他们。”
“怎么回事？”
“他们到莱州找什么人？”
王敬直疑惑的问道，这是要拉他下水吗？
怎么敢的？
真当我王氏是泥捏不成？
一次就算了，还想来第二次？
“我听人说，是在找一对母女。”属下说道：“很是重要。”
“母女？难道是那个方潜要为其伸冤的母女？”
王敬直如今也了解大概的内情，一切都是从一个英烈遗孀而起的。
“应该是她们。”
“不过怎么会在莱州呢？”
“这就不得而知了。”
王敬直踱步，思虑着如何办。
朝廷的重拳肯定会下来的。
如果让那对母女，在自己的治下被齐州带走，事后查到，他怎么也脱不了干系。
“你马上去派人盯着。”
“一旦发现那对母女的踪迹，必须先一步保下来。”
王敬直沉声道：“这是我莱州地界，可不是他齐州！”
“州内谁敢偏袒，本州绝不客气。”
经营这么多年，王敬直早就有属于自己的心腹班底。
“是！”
……
濠州。
一场雨夹雪，让道路变得很是泥泞。
赵头儿带着宁氏母女，冒雨前行着。
他们本来是去莱州的，但半道听说，一场大火，把方潜等御史都给烧没了。
赵头儿敏锐的察觉到危险，带着宁氏母女，转道南下，朝濠州来。
他平日看报，知道江南士族与山东世家不对付，所以想着南下到江南，再作其他打算。
至少，江南应该不会比山东更危险。
“赵头儿，马先生现在如何了？”
宁氏担心的说道。
他们分开，就是在去莱州的路上，马先生说他老了，没多久可活，就主动选择去莱州，帮他们拖延时间。
“不知道。”
“吉人自有天相的。”
赵头儿说着，偏头看了一眼背上的女孩，道：“孩子还在发烧吗？”
宁氏摸了一下额头，道：“还在发烧。”
“现在应该是在濠州地界了，我们先找到地方，为孩子看一下。”
方潜让他们秘密离开的时候，给了不少钱财。
一直忙着赶路，都没有怎么花钱。
“这天气，真不是时候。”
赵头儿骂了一句，冬季一来，他们靠着两条腿走路艰难不说，还随时担心下雨淋湿，染上风寒。
“驾！”
“驾！”
前方驶来一匹快马，赵头儿一看他背上的插旗，就知道加急传令使，而且还是最高级别的。
“闪开！”
“闪开！”
传令使大吼，赵头儿急忙拉着宁氏躲避。
快马疾驰而过，泥水溅了他们一身。
“朝廷的传令使。”
“应该是山东的事发，朝廷知晓了。”
赵头儿很是高兴，宁氏也露出激动之色，道：“太好了，这样就能为方御史他们讨回公道……。”
“只是……。”赵头儿皱眉，道：“为何会经过濠州，这不是绕路了吗？”
“难道说这不是濠州？”
“啊？我们走错了？”
宁氏慌乱起来，突然，她站立不稳，一下子摔倒在地。
赵头儿一惊，急忙查看，伸手放在宁氏头上，滚烫的吓人。
“这……。”
赵头儿也彻底慌了。
这母女一个都不能出事啊。
他可是答应过方潜，要照顾好母女。
“宁氏，宁氏……你醒醒。”
宁氏烧糊涂了一眼，嘴里不断呓语，赵头儿焦急无比，背上有个孩子，又倒下一个大人。
这如何是好？
他没办法，只好把孩子绑在身前，再吃力的宁氏背起来。
望着前往的官道，他只希望前往不远处有落脚休息的地方。
可他刚一起身，天旋地转之感袭来，整个人一下子软倒在地上。
“完了！”
他脑海绝望的想着，自己也病了。
就在这时。
前方传来一阵歌唱的声音，很是洪亮高亢。
是国歌，秦王破阵乐！
赵头儿艰难的看了一眼远处，吃力的看清楚是一支队伍，他再也坚持不住，昏死过去。
“诶。”
“那里有人。”
“头，头，路边有人。”
队伍发现倒在路边的三人，当即叫嚷起来，几个人围了上去。
“怎么回事？”
李治摸了一把脸上的雨夹雪，暗骂这鬼天气，来到近前道。
“头，应该是一家三口。”
李治蹲下来看了看，三个人都是脸蛋通红，人事不省的，肯定是被这鬼天气给淋病了。
“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我们是府兵，忠君爱民难道忘了？”
李治道：“说不定我们吃的口粮，就有他们种的。”
“你还想见死不救啊？”
手下将士讪讪道：“不敢，肯定不敢。”
“看看他们身上有什么东西，哪里人氏。”
“是！”
女人身上不好动手，只是翻看包袱，男人就是一通摸索。
“嚯，这还是个官差啊。”
“头，你看，是齐州的官差腰牌。”
“齐州？这么远，他们怎么走过来的？”李治问道：“还有什么？”
“头，有东西。”
一个将士喊道：“这是什么？”
李治接过来，大致翻看，内容让他顿时大吃一惊。
竟然是山东世家罪证。
涉及家族如此之多。
李治当即收起来，道：“马上把他们抬回驻地。”
“快。”
“你跑步回去，让驻地医者准备好。”
“是！”
队伍带着三人继续出发。
李治想着他们带的罪状，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多久回到驻地，李治就感觉驻地有些不对劲。
似乎是严阵以待的状况。
“晋王！”
李治一惊，谁知道他身份了？
闻声看去是校尉。
“拜见晋王殿下。”
“校尉……你怎么知道我身份的？”
“晋王殿下，朝中派人传令使，请你接令。”校尉的话，让李治马上明白，自己的身份如何暴露的。
“好！”
他快步走去，传令使早就在等候了。
“晋王殿下，太子教令，命你即刻前往齐州，调查齐州失火烧死天使一案。”
“什么？齐州失火，烧死了天使？”
李治急忙拿过信件，一目十行的看完。
他蓦然想到刚才就的一家三口。
“快。”
“告诉医者，务必把三人治好。”
他一下子就想明白一些事情。
这一家三口，只怕是带着山东世家的罪状，躲避追查走到这里来的。
天使都被烧死。
更别说他们两大一小。
“校尉，请你点兵，召集将士。”
李治也不迟疑，他刚开口，突然想到什么，道：“先等等。”
“先让将士们吃饱喝足，暂时休息一番。”
“是！”
校尉当即下去。
李治想马上走，但他想等三人情况好转。
想到这里，他亲自去过问。
医者道：“情况还好，明天就能醒来。”
“那就好。”
李治没有走，就在这里吃东西，完事后，拿出卷宗翻看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赵头儿总算是醒来，见到这陌生的地方，下意识警惕。
“醒了？”李治出声，赵头儿才注意到有人，“敢问阁下是……。”
“我？”
李治放下卷宗，轻笑道：“在这府兵驻地，手下的将士喜欢叫我头。”
“在长安，他们叫我晋王！”
晋王？
赵头儿傻眼了。
这天大的人物，怎么会被他撞上？
他急忙起来跪拜。
李治拉住他，道：“你病情才好，不用多礼。”
“跟我说说齐州的事情。”
赵头儿微微犹豫，道：“殿下，齐州你能……。”
“哦，忘了告诉你，我前不久接到太子教令，亲自前往齐州调查失火案。”
李治道：“你觉得本王，可以信吗？”
他倒是猜到这人的小心。
“原来之前看到的传令使，不是走错了，是因为晋王在这里……。”
赵头儿喃喃一声，马上跪道：“晋王殿下，还望你为方御史他们做主啊。”
“那肯定不是失火，是有人纵火。”
“是因为方御史查到他们犯下的恶行。”
李治扬起手中的卷宗，道：“你说的是这个？”
赵头儿面色一滞，道：“对。”
“也就怪不得，纵火烧天使了。”
李治摇头，起身道：“你先休息，明日随本王去齐州。”
“这齐州，还在大唐治内。”
“翻不了天！”
……
次日一早。
李治带着所部的府兵，前往齐州。
他又不是傻子。
山东世家狗急跳墙，连天使都给烧死了。
自己孤身前往，那不是置自己于凶险之地？
万一，真给他来阴的，那才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恶劣的印象留下，李治对齐州充满不信任。
就连齐州的府兵，他也不敢用。
还是带自己知根知底的府兵过去的好。
“这事闹的，老子一个亲王，去大唐治下的地方，还要带兵才敢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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