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见是秦琛，心里阴霾散去一些，弯了弯嘴角，没说话，又在另一张纸片上，快速画了一张素描小头像。
秦琛见她不答，在她对面坐下，这会儿离吃饭时间还早，他也催，点了杯咖啡，慢慢喝着看她画。
她的画画得很好，也画得很快，只一会儿功夫，就已经把头像画得七七八八。
秦琛一眼认出是梁美琪，抬眼若有所思地睨了她一眼。
沈念和梁美琪见面，没瞒着他。
但等梁美琪走了，她在这儿画梁美琪，必定有情况。
沈念忙着手里的活，没有立刻给秦琛解惑。
等画像完成，拿起包，道：“我有点事，得去见见我妈。”
秦琛没有多问，径直起身，迈开长腿往外走：“我送你。”
沈念没有矫情，跟了上去：“梁美琪说我妈以前是她家保姆，我想确认一下。”
秦琛转头看她。
华瑶清醒的时候，会和沈念讲各地风情和各种景致风光。
但对她自己的事，却从不提起。
没有人知道，她是忘了，还是不说。
他曾和沈念说过，如果她想知道，他可以帮她查。
虽然二十年前，互联网还没有这么发达，监控也没有现在普及。
但存在过，就会有痕迹。
即便有人刻意抹去痕迹，他仍然可以通过他人脉，把华瑶的照片发出去，一旦有人认出来，即便只有蛛丝马迹，他也能把华瑶的过去查得清清楚楚。
可是沈念却说，如果那些事是母亲想忘掉的，那她也就不想知道。
所以，这些年，她从来没有追究过华瑶的过去。
这是沈念第一次说起，并想确认与华瑶过去有关的事。
“需要我帮你吗？”秦琛问。
“应该需要的，不过不是现在。”
她想先看看母亲的反应。
“好，需要的时候，告诉我。”
“嗯。”
今天不是探视时间。
沈念给楚晋行打了电话，说明来意，楚晋行给她开了绿灯。
华瑶今天状态很好，正在和楚晋行下围棋。
她棋下得很好，但下不过楚晋行。
沈念到的时候，华瑶正在趁楚晋行和她打招呼的时候，偷偷换棋。
看着母亲眼睛滴溜溜转的鲜活模样，心里一片柔软，突然有些犹豫，要不要给她看梁美琪的画像，勾起她过往不堪的回忆。
楚晋行看出她的犹豫，没有当着华瑶询问她的来意，只用一根手指，按住华瑶正想悄悄抠走的棋子：“说好了不赖皮的。”
华瑶赖皮被抓，难为情地捂住脸，偷偷地笑。
楚晋行朝沈念递了个眼色，沈念意会，悄悄退开，去了楚晋行的办公室。
秦琛没有跟过去，走到桌前，笑着道：“华姨，下棋呢？”
华瑶听见秦琛的声音，把蒙着脸的手放下，看见正弯腰看棋盘的秦琛，立刻笑得眉眼弯弯：“小琛来的呀，念念呢？”
“念念去楚医生办公室了，一会儿过来看你。”
华瑶转头朝楚晋行办公室方向看。
楚晋行趁机道：“我去和念念聊会儿。”
华瑶点头，看向办公室方向的视线却没有收回来。
秦琛知道她想见沈念，但沈念需要时间。
他在楚晋行让出来的位置上坐下：“我好久没和华姨下过棋了，要不我们接着下？”
华瑶下棋喜欢有始有终。
收回视线，从对方的棋盒了拿了一颗白籽，递给秦琛：“到你了。”
秦琛笑笑接过，落在棋盘上。
华瑶发现她快要被楚晋行围死的棋活了，眼睛一亮，暂时把沈念给忘了。
十分钟后，沈念从楚晋行的办公室出来，搬了张凳子，在桌边坐下，看二人下棋。
华瑶的围棋下得很好，但秦琛却是棋中高手，两人有来有往，战局很是激烈。
最后秦琛不露痕迹地给华瑶放水，让华瑶赢了这局。
华瑶开心得眉眼弯弯。
楚晋行来收走棋盘，秦琛也跟着楚晋行走了，把空间留给母女二人。
华瑶拉住沈念的手，盯着沈念的脸看，见她气色不错，才微笑着轻轻摸了摸她的脸，“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妈妈说？”
沈念心里一阵酸楚。
母亲心里一直记挂着她，才会把探视时算得明明白白。
沈念拿出小画像，递到华瑶面前：“妈，你认识她吗？”
她刚才和楚晋行沟通过。
楚晋行说，要想治好母亲，关键还得把心结打开。
母亲的心结被封存了起来，适当刺激，未必不可行。
华瑶看着画像，只是淡淡地看着，没有出现沈念担心的过激反应。
沈念观察着母亲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提醒：“她叫梁美琪，她说，你以前在她家做保姆。”
华瑶嘴角勾了勾，竟是沈念从来没在母亲脸上看见过的嘲讽表情。
沈念怔住。
华瑶收回视线，冷漠道：“她说谎。”
沈念心脏蓦地狂跳，轻声问：“妈，你认得她？”
华瑶沉默了。
沈念反握住母样的手，语气温和地道：“她现在是姜夫人。”
“我要睡觉了。”华瑶抽出手，转动轮椅，想要离开。
这是要逃避。
沈念抓住轮椅扶手，又加了把火：“她想见你，你要不要见她？”
“我要睡觉，谁也不见。对，我要去睡觉。”华瑶的轮椅被沈念挡住，有些着急。
“她是我血缘上的母亲吗？”沈念直视着华瑶焦虑的脸庞。
华瑶怔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沈念慌了，后悔自己冒进了，眼泪一下涌了上来，连忙半跪下去，抱住母亲单薄的身体：“妈妈，对不起，我胡说八道……你别生气……”
华瑶捧住沈念的脸，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念念，她不是你血缘上的母亲。”
沈念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华瑶放开她，从头上拔了两根头发下来，递给沈念：“你是我的女儿。”
沈念看着母亲手里的两根长发。
这是让她去做DNA？
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地往外涌：“我知道了。妈妈，对不起，我不该怀疑……”
华瑶执意把头发，放到沈念手中：“梁美琪生不出孩子。”
沈念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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