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说那样的话？”
沈念眸色微深。
确实如此。
他对她的了解，胜于她对自己的了解。
她被他捡回去以后，就一直跟在他身边，直到他上军校。
他新生入学，谁也不让送，离开家的时候，却捎上了她。
当时，她还不到十二岁，个子还不到他的胸口。
他背着双肩包，穿着军装，站在她面前，弯腰手撑着膝盖，屈膝让自己和她一般高，然后看着她打趣：“哥哥要走了，你都不送送，好无情啊。”
秦家对外说，她是秦家的养女。
可实际上，是秦琛一个人养着她。
虽然他说，她和她母亲的生活，他都已经安排好了，即便他不在，也不用担心。
但严重缺乏安全感的她，并没有就此安心。
不是不相信他。
而是不相信除他以外的人。
她不知道，他离开后，她会不会被赶出去，母亲还能不能继续留在医院。
如果她们被赶出去了，是不是得回那个“家”。
忧虑，却不敢表露出半点。
那样的日子是难熬的。
她怕被人察觉，咬牙忍着。
听他的调侃，眼圈当即就红了。
他看着她，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淡退。
她见他表情变得严肃，连忙低下头，强装没事。
他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然后站直身，揽住她的肩膀，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样子，说：“小没良心的，走，送哥哥去。”
她连洗漱用品都没带，就被他提溜着上了车。
到了地方，他带着她玩了两天，后来是管家陈叔亲自来接她回的秦家，她无处安放的心，才落回胸膛。
那时，她想，他于她而言，就是安身之所。
前提是，她得是他的妹妹。
随着年龄增长，见多了豪门正房打小三，小三削尖了脑袋上位的戏码。
不管是正房，还是小三，为了那个位置，都折腾得身心俱疲。
争赢了，夫妻间也剩不下多少情分。
败了，不光搭上自己，弄不好，全家都得陪葬。
她越加清楚，要想守住毫无自保能力的母亲，就不要肖想那些不该有的。
沈念转头看向这边的烛台，烛光印着璀璨的灯光，可浪漫的气氛却荡然无存。
“若我查出姜婉莹是冒牌的，真千金应该应该就藏不住了。”秦琛给她续了一杯果茶：“你觉得，到时候，这位真千金何去何从？”
沈念捏着茶杯的手，微微蜷缩。
秦黎昕对秦琛一直很好，可在前途面前，依然会昧着良心，让秦琛娶一个德行有缺的女人。
若姜婉莹身份暴露，真千金被找出来。
为了续上两家的姻缘。
姜家必然不会放她离开。
如果母亲是姜家养大的，她有母亲这根软肋，姜家拿捏她，太容易了。
到时候，她以姜家女儿的身份，嫁进秦家，她背后是姜家，而她则是被姜家牵着线的木偶。
她和他的相处，会受姜家的利益牵制，那些牵制会消耗掉彼此的感情，变成冰冷的模式夫妻。
她不想和他变成那样。
秦琛继续道：“同样是结婚，与其被人拿捏，不如和我男欢女爱，双向奔赴。”
如果他们把婚结在查明身份以前。
那么，他们的婚姻和姜家就没有半毛钱关系。
沈念眼睛慢慢睁圆。
她假想过各种情况，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点。
“你认真的？”
“你说呢？”
“我不知道。”
沈念不接这个梗，免得他哪天后悔了，倒打一耙，说她自作多情。
秦琛哭笑不得：“你没到秦家以前，我怕你饿死，得到机会就给你送吃的。你生病了，背着你去医院，旷课守着你，回家后差点被老爷子打断腿，我巴心巴肺地对你，结果你的心眼全用在我身上。”
沈念立刻捕捉到重点。
送吃的，送她去医院。
“那不是李铭浩做的吗？”
秦琛嗤笑：“眼瞎心也瞎，算了，懒得和你这小没良心的翻旧账。我现在缺个人领证，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事情发展得太快，沈念有些反应不过来。
刚刚还在表白，话锋一转，就到了领证的地步了？
“老爷子和老夫人不会同意。”
除非她是姜家千金，否则秦家的人不会接受她。
“不管他们同不同意，就说你敢不敢嫁？”秦琛眉梢微扬，语气嚣张又轻狂。
沈念手握紧，再放开，眼神一下变得坚定：“只要你能护住我妈，我就敢。”
秦琛嘴角勾起，推开她面前的笔记本，凑近她，唇轻轻碰了碰她的唇，低低地道：“明天去民政局。”
“好。”
秦琛微微一笑，捏住她的下巴，唇压了下去，清茶香缠上果茶香，沈念缓缓闭上眼睛，恍惚的仿佛一切都不真实。
她明天就要结婚了。
嫁的还是她认定这辈子不能肖想的男人？
迷迷糊糊感觉手被握住，接着有什么东西套到手指上。
然后手指连着那个东西，被熟悉的大手一起握住。
许久后，唇分开。
被握着的手，变成五指相扣，指间传来轻微的异物感。
沈念低头，看见两人的中指上都套着一个指环。
简单的铂金素圈，中间一圈精致漂亮的花纹，竟是两个人的名字交缠而成。
沈念怔了一下，接着脸上像点了一把火，烫得快要把她烤熟。
这花纹是她以前情窦初开的时候画的。
画的时候，很用心。
画完以后，发现两个名字交缠在一起，看上去SESE的，好羞耻。
难为情地想要撕掉，却又不舍得。
于是夹在书里，藏了起来。
那张图案，她没给任何人看过，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发现，悄悄看过也就算了，怎么还做成戒指，戴在手上，招摇过市。
他重新握住她的手，拇指在那道花纹上轻轻摩挲把玩。
或许是那条花纹的缘故，原本一个很正常的亲昵动作，竟有种羞耻的感觉。
沈念脸颊绯红，往回缩手。
秦琛五指一合，握紧了。
沈念抽不出手，只能转开脸，不去看他，“你什么时候订的戒指？”
“你十八岁前一个月。”
秦琛眸色暗沉。
她十八岁生日那天，他带着戒指去B大找她。
不想，竟遇上李铭浩向她表白。
他戒指没送出去，却被灌了一口狗粮。
气得失控，把她强行带回秦家，做了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他强要了她，让他们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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