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太太和我滚做一团,下坠时她甚至还想咬我。
失重感如汹涌浪潮将我吞没,呼啸的风声里混着老太太喉咙中发出的 “嗬嗬” 怪响。
她死死抱住我的腰,青灰色的獠牙几乎要戳进我的脖颈,腐臭的气息喷在脸上,黏腻的口水顺着下巴滴落在衣领。
我拼尽全身力气用手肘抵住她的下颚,却换来了她更疯狂的撕扯。
她的铁爪勾住我的肩头,布料撕裂声中,就在指甲快要嵌入我的手臂时。
那道火莲花瓣印记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一股灼热的力量顺着血脉炸开,如滚烫的岩浆在经脉中奔涌。老太太发出刺耳的尖叫,仿佛被三昧真火灼烧,抓着我的手如触电般弹开。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将她震飞出去,青灰色的身影在空中划出半丈长的弧线,重重砸在崖壁凸起的岩石上。
等我再抬头时,雪雾翻涌间早已没了她的踪迹。
下坠的冲击力让我失去控制,在陡峭的山坡上不断翻滚,碎石与积雪噼里啪啦砸在身上。不知撞断了多少枯树,最后我重重摔在山脚下,眼前一黑,彻底晕死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黄天佑急切的呼喊在识海中响起:“醒醒!快醒醒!”
我费力地睁开眼,只觉浑身骨头像是被拆散了又胡乱拼凑起来,每呼吸一下都扯着剧痛。
我挣扎着要起身,却疼得龇牙咧嘴:“天佑老仙儿...那老太太呢?”
黄天佑的声音带着少见的凝重:“她受了重伤,躲进你身后的山洞里了。那山洞直通阴脉,若是让她在里面养足阴气......”他的话戛然而止,但我知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于是我再次抽搐腰间的红缨鞭,拖着一条瘸腿一点点的往身后的山洞里蹭。
可刚一进洞我就彻底傻了,外头好歹还能借着雪光照亮,可这山洞里倒好,伸手不见五指,根本啥都看不见。除了扑面而来的寒气和一股难闻的气息扑面而来之外,就啥都瞅不着了。
我深一脚浅一脚往里走,心里直发毛,也不知道那老太太这会躲在山洞的哪里,万一给我来个突然袭击那可咋整。
心里这么想着,于是我更加握紧了手里的红缨鞭……
红缨鞭上的铜铃在洞口发出细碎轻响,惊起洞内一阵阴恻恻的回音。
黄天佑的声音在识海再次炸响:“敛息凝神!运转小周天,以炁为引,通三关!”
“是!”
我应了一声,强忍着浑身剧痛,舌尖抵住上颚,将散乱的气息沉入丹田,再缓缓引向命门,只觉小腹处升起一股温热。
随后黄天佑的声音再次传来:“抛开杂念,观想灵台清明!”黄天佑的话语中带着紧迫,“以听风辨位,以感炁寻踪!”我闭眼屏息,耳中传来细微的“咔咔”声——是僵尸关节活动的响动。
洞内腐臭气息愈发浓重,我握着红缨鞭的手心全是冷汗,每走一步都怕踩中那僵尸的陷阱。黄天佑似乎察觉到我的紧张,识海中的声音陡然加重:“听好了!僵尸耳力敏锐,寻常声响反会暴露行踪,得用‘九宫锁魂音’破局!”
我强压下急促的呼吸,听他继续说道:“此乃道门秘传,借法器震颤之音,暗合洛书九宫方位。红缨鞭铜铃九响为引,第一声震巽位,乱其听觉;第三声击坎位,扰其心神;第七声冲兑位,破其阴煞。九声连响,能将方圆十丈内的阴气搅成困局,让那僵尸自乱阵脚!但切记,节奏不可有半分差错,稍有不慎,反会引火烧身!”
“是!” 我咬紧牙关,将黄天佑的字字句句狠狠烙进脑海,掌心死死攥住红缨鞭,只等阴气翻涌的刹那,便要将这九宫锁魂音化作破敌杀招。
话音刚落,左侧传来指甲刮擦石壁的刺耳声响。
我深吸一口气,调动体内刚运转的炁,手腕猛地一抖。
红缨鞭如灵蛇出洞,铜铃发出清越脆响,第一声如晨钟撞破黑暗,直取巽位!
铜铃声未落,右侧突然传来凌厉的破风声。我瞳孔骤缩,凭借本能旋身挥鞭,鞭梢堪堪擦着铁爪扫过。
老太太青灰色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被九宫锁魂音扰乱的她,攻势愈发暴戾,利爪破空声密如骤雨。
“快接第二响!震离位,封其退路!”黄天佑再次出言提醒。
我顾不上擦去额头冷汗,手腕翻转如轮,红缨鞭在空中划出弧线,第二声铜铃震得洞壁簌簌落石。
老太太发出不甘的咆哮,却在转身时撞进无形气墙,踉跄着撞碎几块钟乳石。
我趁机欺身上前,鞭影如电,接连击出第三、第四响。坎位与艮位的阴气被搅得翻涌如沸,她周身玄阴煞雾竟开始溃散。
可这僵尸突然弓背伏地,像野兽般贴着地面疾冲而来,腥臭气息扑面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我甩出第五响,鞭梢缠住她脖颈猛地一拽。
“小心!她要化煞为刃!”
黄天佑的警告迟了半步。老太太天灵盖冲起丈高尸气,右臂瞬间化作白骨长枪,直刺我面门。
我慌忙后仰,后颈重重磕在岩石上,眼前金星直冒。
而她已趁机挣断鞭绳,铁爪如钢钩般抓向我咽喉。
绝境中,我咬破舌尖喷出血雾,混着第六声铜铃响,化作血红色的屏障。
老太太被烫得缩回手,发出刺耳尖叫。我抓住这间隙,将全身炁力灌入红缨鞭,七、八、九响连环炸响!九宫方位的阴气彻底暴走,在洞内凝成旋转的煞气旋涡,将她死死困在中央......
旋转的煞气旋涡裹着老太太疯狂挣扎,她的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爆响,青灰色皮肤在九宫锁魂音的冲击下渗出黑血。
山洞突然剧烈震颤,老太太周身尸气暴涨,竟生生震碎了旋转的阴气旋涡。
她弓着背发出非人的嘶吼,腐臭的气息凝成实质,将洞顶的钟乳石都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孔洞。
我拖着发麻的伤腿踉跄后退,红缨鞭上的铜铃因剧烈喘息而微微颤动。
她青灰色的身影如鬼魅般逼近,铁爪划破空气的尖啸声就在耳畔。
“用桃木鞭芯!”黄天佑的急喝在识海炸响,“抽她百会穴!那是僵尸命门!”
我咬牙扯断鞭身红缨,露出暗藏的桃木芯。
在她利爪触及面门的刹那,猛地侧身滚向她下盘,再次站起身后,便将桃木芯狠狠戳向她头顶。
“嗷——!”
老太太吃痛转身,却被我趁机缠住脚踝。我拼尽全身力气将她往洞口拽,嘶哑着喊道:“天佑老仙儿!快教我引动业火!”
“听好!以炁为引,逆转三关!先将残余炁力聚于膻中,再逆行至命门,最后——”
他话音未落,老太太突然暴起,铁爪撕开我背后的皮肉。
“呃……”
剧痛中,我强撑着按照口诀运转炁力。
黄天佑大喝:“对!将阴血与阳炁在丹田交融!”
我咬破舌尖,腥甜的血沫混着流转的炁沉入丹田,掌心的火莲花瓣印记骤然发烫。
“双手结‘红莲印’!以心火为引,借阴脉反冲之力!”
黄天佑双掌在洞外拍出残影,山道上的积雪突然被无形力量卷起。
我强忍眩晕结印,只觉掌心仿佛握住了一团燃烧的太阳,漆黑的山洞中竟映出我扭曲的影子。
“业火,现!”随着我挥出双掌,两道赤红色的火焰从掌心喷涌而出,在阴脉的反噬下化作缠绕着黑焰的红莲。
火焰瞬间将吞没老太太,她凄厉的惨叫混着骨骼爆裂声,在山洞中回荡。被业火灼烧的僵尸发了疯似的冲出洞口,青灰色的身影裹着赤红火球,在雪地里拖出长长的焦黑痕迹。
我撑着岩壁踉跄追出,刺骨寒风裹挟着雪粒扑在脸上。月光下,那团跳动的火海中,老太太的身影扭曲变形,青灰色的皮肤在业火中滋滋作响,却始终没有化作灰烬。她发出非人的嘶吼,挥动着燃烧的双臂,仿佛要将这整片雪原都拖入地狱。
“我...我真的做到了?”喉咙里溢出带着血沫的笑声,连咳带喘的声音里却满是难以置信。
火莲花瓣印记在肩膀微微发烫,难不成这火莲封印竟被我这么轻易破解了?
黄天佑的虚影在我身旁若隐若现,我对着他苦笑一声,眼底甚至还蓄着眼泪。
“天佑老仙儿,火莲的封印我已冲破了!”
他冲着我微微点头,目光里满是欣慰。
望着雪地上还在燃烧的业火,忽有阵山风卷起灰烬扑在脸上,呛得眼眶发酸。恍惚间竟看见当年在二道山的自己……
现在回想起来,当年的我真是愣头青一个,纯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啥本事没有就敢往邪乎事儿里扎,靠着一股子蛮劲横冲直撞。要不是白泽还有师父给我兜底,我这条小命早就不知道交代多少回了。
想一想,也是值了,这些年受的委屈也好,伤痛也罢,这些东西在眼前的业火面前便不叫个事儿了。
只是不知为何,此时的我突然好想师父啊,还有我也好想他……
原来没有他的初冬是这样的寒冷……
就在我感慨之际,山道上稀疏的脚步声由远渐近,刺眼的的光亮刺破雪幕。
“闫闫,闫闫你在吗?闫闫!”
大志哥的声音带着破风的急切,一声接一声地喊着我的名字。
“于闫!于闫你在哪啊?你别吓大娘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是孔大娘的声音,她怎么也来了?
孔大娘带着哭腔的呼唤更是刺得人鼻尖发酸,混着雪粒拍打在岩壁上的沙沙声,竟让浑身剧痛的我突然有了力气。
我扶着岩壁踉跄起身,张嘴想回应却咳出一口血沫。
深吸一口气,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大志哥,孔大娘我在这!我没事!” 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但那晃动的手电光束猛地朝我这边刺来,瞬间照亮雪地上的血迹和焦黑的业火残骸。
“是于闫的声音!” 人群爆发出惊喜的骚动。
“快看那边有火光,她在那!” 此起彼伏的欢呼混着踩碎积雪的嘎吱声。
大志哥一个箭步冲上来,手电筒哐当掉在雪地上,光束在雪面划出凌乱的光圈。他半跪下来托住我的胳膊,粗粝的手掌蹭过我渗血的伤口也浑然不觉:“可算找着你了!你身上这些伤……”
话没说完,他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突然扯下脖子上的围巾狠狠按在我的后背。
孔大娘颤巍巍拨开人群挤到跟前,布满老茧的手悬在我脸上不敢落下,浑浊的眼睛里蓄满泪水:“造孽哟!让孩子遭这么大罪……”
我努力对她挤出一丝微笑: “大娘放心,我没事,回过头养几天就好了。”
“孔令志,你快看!那火里烧着的…… 是不是你奶奶?” 人群中突然炸开一声惊呼。
大志哥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得心里一惊:“还真是,于闫,你把我奶奶解决了?”
我冲着他点点头:“大志哥,她早不是你奶奶了。被阴气侵透成这副模样,留着只会害人。等业火彻底烧尽,你们收了骨灰…… 找个向阳的地方埋了吧。”
村民们举着晃动的火把围拢过来,光影在雪地上交织成跳动的光斑。
人群里炸开此起彼伏的惊叹,有个年轻后生扯着嗓子喊道:“咱之前还说这丫头年纪小,没想到真把僵尸制住了!”
“可不是嘛,这要是换作咱,早吓得腿软了!”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孔大娘抹着眼泪握住我的手,粗糙的掌心带着艾草的暖意:“老天爷保佑,咱们村算是捡回条命啊!”
大志哥蹲在我身旁,眼眶通红,欲言又止。
他身后的一个年长的老人颤巍巍挤到前排,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震撼:“当年我爷爷辈对付山魈,十几个人才勉强取胜,小丫头竟单枪匹马......”
话音未落,人群突然爆发出如雷的欢呼,有人激动地将农具高高举起,火把的光芒映得雪地通明。
我望着一张张激动又敬畏的面孔,听着耳边如潮水般的赞叹,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可身上的剧痛却在此时如决堤的洪水般涌来,眼前的火光开始扭曲成漩涡。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听见大志哥焦急的呼喊,感受到被人稳稳托起的安心,还有村民们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原来在这寒冷的冬夜里,这些滚烫的声音,比任何炉火都要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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