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爷子面色一沉。
难道，自己真的看错了？
可真的很像……还有，自己那从未出过错的直觉，又该如何解释？朕的事自己错怪了……
“罢了……”
何老爷子长叹一声，“你确定，电话那边，真的是老四？”
“我当然能确定……”
“老三！”何老爷子骤然拔高音量，“这些年，你和他始终不曾断了联系，是不是？”
“爸爸……”
“是不是？你给我说清楚！”
何三叔沉默好半晌，轻声道：“你这样对四弟，不公平……”
“住口……”
可何三叔的情绪有些压不住：“从小你就不喜欢四弟。我知道他不是妈妈的孩子，可、可做谁的孩子，不是自己能选择的。”他有些激动，直接道：“爸爸，如果当初你不想要四弟，又为什么要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他痛苦，妈妈也痛苦。又为什么要带他回家……”
看着何老爷子的脸猛地涨红，又渐渐苍白。
江浮雪心中大惊。
她顾不上别的，一把强过何老爷子紧紧攥在手里的手机，“爷爷，别听……”
江浮雪发现，老爷子手指冰凉。
“三叔，别说了……”江浮雪向电话道，“爷爷好像有些不太舒服，你还是快回来……”
“小雪，”何老爷子沉声打断，“不用让他回来，我不想见到他！”
“爷爷！”
“听我的！挂断电话，就现在！”
江浮雪咬唇。
可眼前的何老爷子胸口剧烈起伏，眼看着情绪十分激动，江浮雪不敢不听他的话，只得静静挂断了手中的手机。
手机对面，再没有声音传来，变得一片死寂。
手里的手机，似乎变成了一块冰冷的砖块，江浮雪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她知道何家财大气粗，却没想到，家族内部居然乱成了一团。
怪不得，何羁舟养成了谁都不愿意轻信的性子……
江浮雪有些为何老爷子难过。
她抿了抿唇，静静坐到老爷子身边，“爷爷……”
“呵……”
半晌，何老爷子苦笑一声，“小雪，你说，爷爷……是不是很失败？”
“没有……”
“老头子我白手起家，可或许真的是……早年太沉迷于工作，忽略了对孩子的教育，结果……结果你也看到了，养出了这样的不孝子！”
“爷爷，不是的……”
“小雪，”何老爷子笼住江浮雪双手，凝视着她的眼睛，“你对我说实话，如果是你、是你……你想要爷爷这样的爸爸吗？”
何老爷子这话说得有些难以理解，江浮雪却明白了。
何三叔刚才说的话，的的确确伤了何老爷子的心。
让他开始怀疑，自己一直以来的观念，是不是真的错了……
若是真的错了，他应该要如何弥补……
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口，老爷子周身都在不住地颤抖，等着江浮雪的答案。
“爷爷，”江浮雪看着何老爷子的双眼，不闪不避，“如果是我，我……我很希望能做你的女儿……”
说着，她眼前不自觉地浮现出江宇的模样。还有他说得那些话。
“小雪，不要骗老头子……”
“我没有！”江浮雪急着道，“如果是我，我很愿意成为您的孩子！何羁舟也是！他敬重您，也爱您……”
甚至可以为了安慰老爷子，就娶一个自己不认识，也不喜欢的女孩为妻。
“爷爷，何羁舟是真正把您当成家人。我、我也是……”江浮雪眼眶红了，“我……羡慕他。”
“小雪？”
江浮雪眼眶发热，泪滴落下，“有时候，我也会想，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是不是我真的做错了什么，才让爸爸……变成了那样……”
从一个普通的父亲，变成了……
完全不对疼爱自己的父亲。
江浮雪闭了闭眼睛。
突然意识到，江宇不是变成了那样，而是……
他本就是那样的人。
本来就，从来不知道心疼妈妈，对自己和姐姐，也不如何疼爱。
只会埋怨妈妈，为什么不给他生一个儿子！
是家中巨大的变故，将江浮雪本能地遗忘了那些，在记忆中把江宇美化成了慈父。
可他根本就不是……
江浮雪：“爷爷，对家族来说，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您的使命，完成得很好。”
何老爷子张了张嘴，所有要说的话，最终变成了一声长叹。
何老爷子：“等小船儿回来……”
“对，”江浮雪刻意用昂扬着声音，想要给老爷子信心，“等何羁舟回来，他也一定会告诉您，他有多么敬仰您……”
刚安抚好老爷子的情绪。
“咣”
一声轻响。
何兆远房门打开，“爸……”
何老爷子最见不得的就是他，“你又出来做什么？！”
见老爷子居然在江浮雪一个小辈跟前，这样不给自己面子。何兆远脸色暗了暗，他攥了攥手指忍下，将手机递到何老爷子跟前。
“爸爸，刚才……四弟给我来电话，说，说……老三说了些什么，又没说清楚，他有些不安，可老三又把电话挂断了，他才打到了我这里来。”
何兆远软下声调，“爸爸，四弟在国外，他那边信号也不太好，可还是想问问您好不好……”
手机递到何老爷子跟前。
何老爷子眸光一闪。
老四……
那个孩子……
带着兔子面具的玩家……
这么说，真的不是他……
江浮雪看着何老爷子的脸色，伸出手去想要接过手机。
“不用了。”何老爷子长出了口气，疲倦地摇了摇头，声调却是软的，“告诉他，我没事。也告诉他……有空，回家。”
何兆远金丝眼睛下，眼中厉光一闪。
依旧恭敬地回答：“是，爸爸。”
听老爷子这语气，是……要重新接纳老四了？
何老爷子看向何兆远：“你还有别的事儿吗？”
他以为何兆远至少会提出带着他那个妻子出来随意走动。
何兆远却摇了摇头：“没有。”
他知趣地转身离开。
关上房门，隔绝外面声响。
何兆远冷冷按断电话。
他看向陈娇娇：“告诉他，这个忙我帮完了。我要的东西，他什么时候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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