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一愣，“这……居然还有这回事？”
“是。”何老爷子沉声道：“老四这个孩子，明面儿上不说什么，心思却极深。”
医生皱眉，怀疑道：“会不会，是个误会？”
“不会……”何老爷子沉沉地叹了口气，好像要呼尽胸腔里的浊气，“你不知道……一开始，是老大养的狸花猫死了。当时还以为是猫淘气，跑出去玩，全家人都没在意。直到一周之后，发现那猫儿的尸体，出现在大门口……”
何老爷子眉心狠狠抽了一下，“老大哭得不行，可……到底是只猫。那个年代又没有监控，大家只以为猫是被车撞死了，都没往心里去。”
“然后，第二个月，是第二只猫。”
“又过了半年，是最后一只猫。”
何老爷子眼中迸发出激烈神采，“时隔了八个月……他一直等了八个月，才杀光了那一窝小猫。不是误会，也不是一时生气上了头，是有预谋，一步接着一步……这样的人，我不能再让他进何家的门！”
医生也跟着叹气：“不少极端人格在年幼时，都有虐杀小动物的经历。”他忍了再忍，“这种孩子，需要早期的心理干预……”
“我这个当父亲的，能做的，都做了。”何老爷子疲惫地闭了闭眼睛，“我也试过找老四谈心，带他去看心理医生，送他去好学校。可是……不行。怎么都不行。他读书的时候，也有虐杀小动物的记录。只是他长大了，学会了掩藏自己的痕迹。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发现。知道他，被我送到了国外的大学……才在一次醉酒后激情虐杀室友的宠物狗，被室友闹到学校，开除了学籍。”
“那时候，我才在整理他的私人物品时，发现……他的那双手，沾满了无辜小动物的鲜血。”
“而且，他每一次都……深思熟虑，经过长时间的准备与策划，才开始实施。甚至，他还……咳咳咳……”
何老爷子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激动得一阵咳嗽，脸都涨红了。
医生连忙安抚：“算了算了，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你现在身子还好，也不用再回想那些有的没的的了。”
“咳咳……”
何老爷子摇头喘息，“我、我立了遗嘱，不认何兆丰是我们何家的人，我名下的产业，他一分钱都摸不着！”
“唉，这也是……”
医生摇了摇头，想多劝几句。
可何老爷子那激动的样子，让医生觉得还是不要让他的情绪继续这么激动下午为好。
再说，这是人家何家内部的事。
管他什么事儿？还是不插嘴为好。
为了让何老爷子心绪平复下来，医生赶紧转移了话题。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医生为何老爷子服下安神静气的汤药，“你也别等了。没准，你那小船儿跟他的小妻子早就好上了，两人正甜甜蜜蜜的呢。你啊，就别管人家那么多了，平白给人家小两口增加压力。”
何老爷子对这话自然不赞同，却抵不住安神汤带来的困意。
沉沉睡去。
见老爷子睡沉实了，医生摘下眼镜，叹了口气。
那何家四少……虽说被老爷子赶出了何家，不叫他参与任何家族事务。
可他在外面……
可远不是默默无闻。
反而……在某些圈子里，这何四少，混得是风生水起。
若不是某一次从自己一个重伤的病人口中听到何兆丰的名字，医生简直都不敢认。
自己老友的孩子，居然……做了这种事！
可四少到底明面儿上已经和何家没有了关系。
何老爷子又到底年纪大了，又跌了一跤，正是精神不济的时候。
还是……不要说出来，讨老爷子的嫌了。
想着，医生深吸一口气，吩咐跟自己来的四个护士轮流守夜，照顾老爷子，自己回了客房休息。
几乎是同一时间。
何羁舟在一张硬板凳上醒来。
眼前，无尽的黑暗中，慢慢亮起刺眼的光。
何羁舟不适应，一时间只觉得眼中要流出眼泪。
他下意识想要动手去擦。
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一阵又麻又痛的感觉，从臂膀上传来。何羁舟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是被人捆绑在了一张椅子上。
怎么回事？
记忆慢慢浮现。
应该就是不久前，他坐上了那辆四叔派来的辉腾。
一上车……
一阵奇香……
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何羁舟发现自己出现在这里。
他被捆在椅背上，左右转头视野受限，看不太清周围。
心口却是猛地一沉。
因为何羁舟发现……
自己足下的地板，在晃动……
他……这是在海上？
是谁绑了他？四叔吗？
何羁舟脑中飞转，却听得身后淅淅索索的声响。
何羁舟屏住呼吸。他现在手脚一丝力气都榨不出来，直到恐怕是自己中了药，挣扎也是无用。
根本打不过来人。
索性装死，先观察……
却不料，身后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小舟，小舟，好孩子，你醒了吗？咳咳咳……”
何羁舟皱眉。
四叔？
可他就是被四叔的电话，骗上了 那辆辉腾后，才失去的知觉。
现在，四叔的立场，他根本判断不清！
可四叔的咳嗽声，一声比一声虚弱，听着好似……受伤了？
被他撞破自己已经醒来，何羁舟也没必要再装下去。黑暗中，他睁开眼睛，“四叔，你……受伤了？”
“咳咳……太好了，小舟，你没事、你没事就好……不然，四叔对不起、对不起你爷爷……”
何羁舟抿唇，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这个四叔，在家的时候很短，何羁舟与他不熟。
只记得……
当年父母婚变，他要被迫离家的时候。
四叔曾经把他抱在怀里，塞给妈妈，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颤抖：“孩子……还是要跟着妈妈，跟着爸爸，会不幸福的。”
当时年幼的何羁舟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味哭着，不肯离家。
是四叔用衣袖，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擦干了他脸上的泪水。
“小舟，听四叔的，四叔不会骗你的。在这件事上，绝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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