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候带着几个残存的兄弟活下来之后。
他整个人备受打击。
可以说，这是他人生之中第二个至暗时刻了。
第一个自然就是陈智远之死，然后所有陈智远嫡系的兄弟们，都遭到了清算，自己的一家人也都惨死在世家的屠刀之下。
至于第二个，则就是如今。
好不容易抱团取暖，准备发动复仇的兄弟们，再度惨遭毒手。
但罗候的心态还是没有陈智远那般差的。
他没有一蹶不振，反而痛定思痛，开始思考，为什么衍鬼众会有如今的命运。
最大的原因，自然就是大家平日里都是兄弟相称，做什么事情，都有点太过于散漫。
当然，最直接的原因，则是衍鬼众之中，出了叛徒。
罗候开始在剩下的兄弟之间调查，最终果然查出来了内奸，在将内奸杀死之后，他又得知，还有几个内奸，在衍鬼众被一锅端的时候，就已经跑到了世家那边，他们得到了封赏，一跃成为了世家的走狗。
罗候并没有急于复仇。
他先是简单改组了一下整个衍鬼众。
除了继续向外招收新的同伴，内部也开始改组。
他成为了衍鬼众名副其实的领袖，自称——阎罗。
而他手下剩余的同伴们，也都以“魑魅魍魉，罗刹，修罗”等各种厉鬼的名讳，作为自己的代号。
整个衍鬼众从上到下，变得等级森严。
但也就是这套森严的等级，以及罗候的带领，让衍鬼众们迅速壮大，短短一年的时间里，他们就变得比曾经更加强大。
罗候……不，现在应该说是阎罗。
他也知道，时候到了。
于是衍鬼众们再度出击，发起了更加疯狂的复仇。
他们的屠刀伸向了世家大族和背叛者们。
而且这次衍鬼众除了复仇，也开始接受新的任务。
只要是给钱，无论委托人让他们杀谁，他们都不择手段，下手也是非常狠毒。
各种灭门，屠杀，几乎是信手拈来。
随着衍鬼众们做得越来越出格。
不仅是世家大族在打击他们，就连整个中原武林，都有一些容不下他们了。
其实可以说，江湖武林，是一个包容性极强的地方。
像是晦月阁，玄武帮这些刺客组织，平日里为非作歹。
但中原武林，仍旧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衍鬼众的行径过于恶劣，许多无辜的孩童妇女，都逃不过他们的毒手。
于是当时的中原江湖，便发起了追杀令，要求严惩整个衍鬼众。
衍鬼众在大楚，如今已经是待不下去了。
阎罗也不想坐以待毙。
在这个四面皆敌的地方，他们的发展也成了问题。
于是罗候找到了一个很适合他们发展的地方——大诏。
彼时的大诏，虽然是仁慈的老皇帝周济德在位。
但大诏的武林更加自由，朝廷的管控非常松散。
这也是为什么天明教，衍鬼众这些为中原所不容的组织，纷纷选择逃到那里的原因。
在阎罗带着衍鬼众一路南逃，躲到南诏之后，就开始在这里休养生息，继续发展壮大。
他们继续从事着之前的老本行，拿钱杀人，而且斩草除根。
衍鬼众的行事依旧残忍，但他们比从前做得更加隐秘，神不知鬼不觉。
就算是后来时任南诏尚书令的上官瑾，意识到南诏江湖之中有这么一群魔头，想要加以对付，但是因为实在找不到他们，也一直没有任何进展。
直到……
那个被当作质子的南诏皇子——周承业，从长安回来。
他一回南诏，就开始四处打点，并积攒自己的势力。
衍鬼众们也抓到了这个机会。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联系上周承业的。
但是他们在南诏的江湖做大，甚至一度到了整个江湖之中横着走的状态了。
毕竟无论是高手数量，还是整体战斗能力，他们都带着从大楚军队带过来的训练方法，也都已经到了整个南诏最顶级的那个层面。
阎罗的野心也越来越大，他甚至开始想要染指于朝堂了。
而周承业，就是他们的这块敲门砖。
阎罗似乎看出来了周承业的野心，于是便暂时加入了周承业的手下，帮他做事。
而周承业的许多政敌，也是衍鬼众们清剿的。
虽然也不知道衍鬼众和周承业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是有一些消息称，周承业似乎对衍鬼众那动不动就斩尽杀绝，甚至常常伤及无辜的方式，颇多微词。
所以到了后来，周承业和衍鬼众也有一些离心离德了。
但衍鬼众毕竟帮了周承业，所以周承业也是在登基之后，给了他们一点好处，却严词拒绝让阎罗进入朝堂。
周承业也算是一个聪明人，他也算是有一定的道德底线。
相信周承业也知道，如果让这群心狠手辣的人进入朝堂之后，会给南诏，甚至是整个天下，带来许多不可挽回的事情。
……
“欸欸欸……都说这个衍鬼众心狠手辣，那能说一说，他们具体表现在什么地方吗？”
林易又忍不住好奇道。
毕竟在他的眼里，无论是周承业，还是水忧，肯定都不算是心思良善之人。
不然他们也不可能想得出来，为了抵御楚军，不惜将许多城池的百姓变作尸人。
或许对他们来说，政治目的有时候是凌驾在许多百姓的性命之上的。
当然，并不是说林易不认可这一点。
林易其实是相当佩服这个做法的。
在现实世界之中，有一个常年被人津津乐道的问题：
一辆火车顺着轨道行驶，在他的前方，有六个孩子被绑在轨道上，如果它顺利过去，那六个孩子都会丧命。但与此同时，这个轨道旁边，还有一条分叉的轨道，那个轨道上绑着一个孩子。
如今你的手上有控制火车变道的拉杆，如果你不拉，那火车就会冲向那六个孩子，如果你拉下去，火车则会冲向那一个孩子，所以你拉还是不拉？
这个问题，被世人时常谈论，甚至吵得经久不衰，于是也就成为了一个困扰许多人的“电车难题”。
关于电车难题的争论，经常性的会出现在各种哲学，文学，影视作品之中。
而这，也是一个为人性，和人命的特殊命题。
也是因为人性和人命的复杂性，让这个问题没有一个正确的判断，所以才能被人纠结这么多年。
但其实，对一个好的政治家来说，从来就没有所谓的电车难题。
每一个卓越的政治家，在处在那个情况下，都会毫不犹豫的拉下那个拉杆，让那一个孩子，去替六个孩子死。
周承业和水忧自然也是这样，为了一个国家的存亡，可以毫不犹豫的付出一城百姓的性命。
这当然都是非常正常的选择。
因为外敌入侵，国破家亡的时候，你不能把你全国百姓的性命，交到敌国的手中。
所以他们尽全力来抵抗。
而这个措施的结果，的确是非常有效果的，让楚军停滞不前。
甚至是将战线拉长之后，把楚军的气势也拉低了，让那支几乎是战无不胜的楚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创伤。
楚军前前后后投入了二十多万的兵力，最终在占领启明城之后的损失，高达五万人。
虽然南诏这边的损失更加惨重，前后数十万人战死。
但楚军那边的精兵，可都是多年训练出来的。
所以说，周承业他们的这个举措，起码是成功的。
林易想，如果是把自己放到那个位置上，想必会做出和周承业一样的举措。
当然，说他们的行为合理，并不是说他们善良。
毕竟能随时随地将数十万上百万的百姓的命，当作棋子的人，称不上什么善良的人。
而且周承业在位时间虽然短，可仁政一点都不多，甚至说是穷兵黩武，三年时间打下了大半个身毒，还在不断的向着其他地方扩张，地方百姓的生活，自然也是不堪其忧的。
别说周承业和他那个以仁德著称的父亲周济德相比如何了，就算是放眼这些年，辖内有十州之地的皇帝，比他仁德，也是不少。
所以林易好奇，能让这个彻头彻尾的枭雄，都觉得不太妥当的组织，衍鬼众他们究竟能残忍成什么样子？
骷髅看到林易这么好奇，便补充道：
“其实还挺显而易见的……”
“比如说衍鬼众们在动手的时候，基本都是杀人全家。如果那个人居住在什么村子，街道里，他们也是动不动就屠村，屠街……”
“为了目的完全不择手段。但凡是有一点可能暴露他们事情，都要斩草除根。”
“尤其是周济德晚年时期，已经糊涂了……周承业大权在握，相当于半个皇帝，只是还没上位罢了。于是他立刻发动了对身毒的进攻。”
“而衍鬼众也跟过去了，他们在身毒的行径，简直可以用残暴来形容。”
“身毒的拉维城，在城主已经投降的情况下，将城主三族全部屠尽，就连城主一个远房侄女，仅仅是前些天日子，家里收到了城主随手送的一只烧鹅，都没有被放过，那个侄女先是被衍鬼众轮奸，随后和她的丈夫一起，被切成碎肉，扔到街头喂狗。她的年仅五岁的女儿，被衍鬼众的刺客们当成皮球，在大街上随意乱踢，活活踢死。在小女孩死了之后，更是把脑袋砍了下来，插到旗子上当装饰。”
“……”
听着骷髅说得这些，林易都懵逼了。
这些衍鬼众，已经不能说是不择手段了，他们简直是一群彻头彻尾的魔鬼。
林易虽然被人盛传，做事不择手段，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毒士”。
但他从来不滥杀无辜，即便是杀人全家，也都是有目的的，为得是没有仇家，斩草除根。
但这些衍鬼众，似乎只是单纯的为了暴力而暴力……
骷髅叹了一口气，道：
“据说啊，衍鬼众的这个行为，彻底激怒了当时还没有被撤职的上官瑾，他在上朝的时候，提剑去砍阎罗，但是阎罗身边有两个左右护法，上官瑾将两人砍死之后，被其他大臣阻拦。”
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之后，上官落愣了一下。
她回忆道：
“我的确记得，那段时间我们还住在启明城，父亲在某天上完早朝之后，浑身沾着血就回来了，看起来气得不轻，我想问父亲怎么了，但是他和母亲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看起来，上官落此时算是终于知道了，那天上官瑾为什么会如此愤怒了。
骷髅接着往下说道：
“反正那天之后，上官瑾就被撤了职。不过也好像是他自己不干了……带着老婆孩子，也就是上官姑娘和她母亲，回了上官山庄。”
“但周承业似乎也被惊到了……因为随后几天，海量的弹劾飞了过来。”
“其中大部分都是，那些衍鬼众如何奸杀妇女，随意滥杀无辜，一个接着一个。”
“其实也很正常，毕竟当时罗候定下的规矩就是，整个衍鬼众之中，以武为尊，谁更强，谁就能爬得更高，而他们只要无条件服从罗候就行，其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于是便有许多穷凶极恶之徒投身于衍鬼众，自然也就出现了后面的那么多悲剧……”
“最终的结果就是，周承业也看不下去这些衍鬼众的行径，便将他们踢出了朝堂。原本他们还只是挂名前来议政的‘内阁成员’，现在更是朝堂都不让上了。”
“从此之后，衍鬼众就消声匿迹，直到前些日子才重新出现。”
听完骷髅讲得这些，林易陷入了沉默。
这个衍鬼众，真的是一群彻头彻尾的畜生。
相信这也是为什么，水忧当时宁愿死在林易的手上，也不愿意跟衍鬼众离开。
水忧虽然也算是一个杀伐果断的政客，但她不是一点良心都没有的。
她在尸蛊被养殖出来之后，已经承担了太多的罪恶。
而她如果去了衍鬼众，给他们研究出来了尸蛊这样的东西，谁知道会拿来祸害多少人？
那些畜生又会那这些东西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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