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颂伊明德轻轻摩挲着茶杯，"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华国为什么选择支持苏加诺？"
他的目光如炬："他出身寒微，却野心勃勃。从一个小小的民族运动领袖，到如今的亚盟会主席，一路上踩着多少人的肩膀往上爬，我们都看在眼里。这样一个极难掌控的野心家......"
颂伊明德意味深长地看着陈统："难道就不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陈统不慌不忙地品了口茶，目光依然平静："颂伊先生，您觉得一把火，该如何使用？"
颂伊明德微微一怔。
"如果火太小，"陈统缓缓道，"连一壶水都烧不开。如果火太旺，不仅会烫伤用火的人，还可能引发大火。关键在于，要懂得控制火候。"
他看向窗外："就像园丁修剪这株榕树，既不能任其疯长，也不能过度压制。适度的野心，未必是坏事。"
颂伊明德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将军是说，华国有这个把握？"
"我们更相信一个道理，"陈统微笑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任何政治力量的崛起，都离不开民心所向。如果一个领袖真能带领人民走向富强，那么他的野心，就是正当的追求。"
颂伊明德正要说话："可是......"
"颂伊先生，"陈统适时打断，"您觉得在目前的印尼，还有谁能比苏加诺更有号召力？谁能让各族群、各岛屿的民众团结在一起？"
这个反问让颂伊明德沉默了片刻。
"再说，"陈统继续道，"华国支持的不是某个人，而是整个印尼的发展。我们希望看到的，是一个稳定、繁荣的邻邦。至于具体由谁来领导......"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颂伊明德一眼："这要由印尼人民自己来选择。"
颂伊明德露出了然的笑容："将军这番话，让我想起一个成语——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先生过誉了，"陈统谦逊地说，"我只是个军人，哪懂得这些韬略。"
颂伊明德大笑："好一个不懂韬略的军人！来，再饮一杯。"
一旁的林沙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钦佩。他明白，陈统的每一句话都在传达一个信息：华国不会把所有筹码都押在苏加诺身上，而是会在各方势力之间寻求平衡。
这正是颂伊家族想要听到的答案。
"陈将军，"颂伊明德站起身，走向一幅巨大的群岛地图，"您看这里，这些红点，都是我们颂伊家族的产业。"
陈统随他走近，只见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遍布整个群岛。
"从爪哇到苏门答腊，从加里曼丹到苏拉威西，"颂伊明德的手指在地图上游移，"二十八家航运公司，十二座糖厂，八个橡胶园，六座矿场，四家银行......"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三代人的经营，让我们的根系遍布这片土地的每个角落。不仅如此，我们与英格力、荷兰的几大财团都有深厚的商业往来。"
林沙适时补充："父亲忘了说，我们还资助了三十多所学校，十几家医院。光是在我们产业工作的员工及其家属，就超过二十万人。"
陈统默默听着，心中已有计较。
"将军，"颂伊明德意味深长地说，"苏加诺有他的军队和民族激情，这确实重要。但要治理这片群岛，光靠喊口号是不够的。需要的是经验，人脉，以及......"
他顿了顿："根基。"
"颂伊先生说得有理，"陈统不动声色地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正是！"颂伊明德眼睛一亮，"您知道吗？在扶桑入侵时期，是我们的航运网络在秘密运送物资，支援各地的抵抗力量。是我们的情报网，在为盟军提供扶桑军队的动向。"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陈统："而这一切，都是在不声不响中完成的。"
陈统微微点头："所谓润物细无声。"
"将军果然明白，"颂伊明德满意地说，"相比某些人的大张旗鼓，我们更懂得如何真正地经营这片土地。毕竟......"
他压低声音："一个真正的领袖，不应该只会高喊口号，而是要懂得治理之道。您说是吗，将军？"
陈统举起茶杯，淡淡一笑："颂伊先生的见解很有意思。不过我倒想起一句古话：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有时候，最好的配合，往往是优势互补。"
这句话让颂伊明德和林沙父子俩都愣了一下。
"高见！"片刻后，颂伊明德大笑，"将军这是在提醒我们，不要把某些人想得太简单了？"
"我只是个粗人，"陈统谦逊地说，"哪敢提醒颂伊先生。只是觉得，在这片群岛上，每个力量都有其存在的价值。"
颂伊明德意味深长地看了陈统一眼，举起茶杯："那就让我们共同期待，这片土地会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地图上投下道道光影。陈统知道，颂伊家族已经展示了自己的底牌，而他的回应，也让对方明白了华国的态度——不会完全倒向任何一方。
夕阳西下，陈统起身告辞。
"让林沙送将军回去吧。"颂伊明德说。
"不必麻烦了，"陈统微笑道，"今天的茶话，让我受益匪浅。"
"将军慢走，"颂伊明德亲自将陈统送到门口，"期待下次再会。"
林沙还想坚持，但被陈统婉言谢绝。
回程的轿车上，王丞安若有所思："将军，这个颂伊家族，看来也想争取我们的支持啊。"
"不止是支持，"陈统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们是在告诉我们，相比苏加诺，他们才是更好的选择。确实，他们在印尼经营了三代人，根系遍布各个领域，远比苏加诺根基深厚。"
"那我们......"
"但总统真正看中的，"陈统打断道，"不是印尼一地的利益，而是苏加诺的亚盟会。这个能够辐射整个南亚的联盟，囊括了十几个国家。颂伊家族再强大，影响力也仅限于印尼群岛。"
他继续说："苏加诺或许根基不深，但他有野心，有魄力，更重要的是，他有整合南亚的雄心。这正是华国需要的——一个能够联合南亚诸国的领袖。"
"那颂伊家族......"
"他们的价值同样重要，"陈统说，"一个在印尼根深蒂固的家族，加上一个有号召力的领袖，这不正是最好的组合吗？"
王丞安恍然大悟："将军的意思是，让他们相互制衡？"
"不止是制衡，"陈统望着远处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而是要让他们明白，合作比对抗更有利。颂伊家族需要政治影响力，苏加诺需要经济支持。这不正是天作之合吗？"
"高明！"王丞安赞叹道。
"记住，"陈统意味深长地说，"我们的任务不是选边站，而是让各方都离不开华国的支持。这才是真正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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