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
可这小半个时辰对萧国舅来讲简直像几十年那么漫长。
直至最后，他已经气若游丝，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之上，
身上并无明显外伤，可他浑身痉挛，冷汗已经湿透了全身，就连一双瞳孔都已涣散。
而小五稍微整理一下他自己的衣裳，这才转身推开一扇房门。
“审出来了。”
他看向等在外面的妻主和大哥。
言卿此刻正披着一件雪白的长袍，那显然是江虞羲的衣裳。
小五偷瞄一眼，又一眼，然后忍不住撇撇嘴，心里头酸溜溜的。
就觉得他那个白毛大哥真是越发碍眼了。
不过他跟大哥想的一样，这种事情回头再清算也不迟，眼下还是干正事儿比较要紧。
于是小五清了清嗓子，“女帝和梁湛芸那边，比我们此前猜想的还要危险上许多……”
萧国舅这个地下城如今只有十多万人马，但要知道这是因为他跟女帝闹掰了，早在去年就已经被女帝给狠狠清洗一遍了。
并且根据萧国舅所说，当时可不仅仅只有女帝一人对他下手而已，另外还有隐藏在暗中的梁湛芸，以及那些忍辱负重韬光养晦，与夜家有关，或曾与夜王有过交情的那些人，当时也没少趁乱下手浑水摸鱼。
不然原本这地下城中囤兵可是足足有六十来万。
“咱们这次应是捡了个便宜，但也有可能是被人当枪使。”
萧国舅这些人此前已在持续不断的内耗中消磨了不少储备兵力，这一回他们相当于是捡了漏，当然也很可能是女帝那边有意为之。
小五说：“其实在我看来，这更像是女帝有意放任的结果，不过她最初的打算应该是想借梁湛芸之手对付萧国舅，让这二人内讧内斗。”
至于夜家这边就完全是一意外之喜了。自从镜水庵一事后梁湛芸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如今逍遥亲王依然时不时在京城走动，可懂的都懂，那也不过是一个替身。真正的亲王本人如今却不知藏匿于何处。
“另外还有一件事，需得注意。”
小五神色不禁慎重了些。
“正如萧国舅豢养娘子，又养了一批绿蛇作为后手，女帝那边恐怕也不好对付。”
“她与萧国舅一样，算是一百毒不侵的体质，寻常剧毒对她二人无用。事实上梁湛芸原本原本也该和他们一样。”
“只不过梁湛芸当年做皇太女时，被太多人害过，毒素太杂，暗中下手想要她命的人可不止一个，而她因毒入肺腑。”
“所以哪怕是相同的药，萧国舅和女帝服用后是百毒不侵，但梁湛芸服用后效果却大打折扣，算是勉强续了几年命。”
“还有一件事就是，那皇宫大内豢养了不少高手……”
小五说完又从他自己怀中拿出一份名单，那名单是他撕下自己的袍子，蘸了点萧国舅的血迹书写而成。
这名单上详细地记录着，京城各大势力的渗透情况，那些人或许是一些入赘的妻主，也可能是作为脔宠一般被送去讨好娘子们的夫侍，本质上全是来自燕巢，其中有近七成的人手是为梁湛芸效力，额外三成则由萧国舅把控。
再者则是宫廷之中，据传皇宫有密室，那些密室养的死士暗卫，全是好手，另外还有不下数十名，以缺德手段强行培养出来的王品信香。
那些王品信香从前是珍品或凡品，而培育的手段则是来自萧国舅和梁湛芸这边，毕竟这二人一直在四处搜罗各地美色，一方面是为了打入那些权贵之家做密探，另一方面则是用来做与信香有关的实验。
言卿听得心情凝重，“数十？王品？”
小五点头，“依萧国舅的说法，宫中那些王品信香至少得有三十多人。”
整个大梁，明面上才总共有多少王品？
难怪女帝这么稳得住。
言卿来京也有挺久了，可一直到现在女帝从未出手，颇有点稳坐钓鱼台的架势。
她不禁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我对这人的印象真是刷新一遍又一遍。”
起初得知夜家惨剧时，以为女帝没什么主见，是受萧国舅这奸人所蒙骗。
那时言卿曾觉得，女帝未必英明，也未必有聪慧的头脑，相当于一个软耳朵，别人指哪儿她打哪儿，
后来逐渐了解了一些事，又开始觉得那人没准是嫉贤妒能。
直至进京之后，她又再度推翻了从前的想法，也渐渐发现女帝并非毫无心机。
真若是毫无心计，有萧国舅和梁湛芸在旁虎视眈眈，女帝怕是也早已被人推翻。
只能说这些皇家的就没一个简单的，梁湛芸跟女帝本是亲生姐妹，可二人暗中争斗了这些年，女帝的心智亦不容小觑。
“那么看来今夜皇宫那边的安排算是白费了，伤不到女帝的根基，顶多是灭她一些人力。”
“不过……”
言卿又定了定神，“今夜闹了这么久，城内、城外，哪怕咱们已经尽量阻拦，但她一定能有特殊渠道得知那些消息。”
“如果她当真如萧国舅所言，手中掌握着那样的力量，她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城外那些囤兵死伤殆尽。”
三十多位王品级别的妻主娘子，哪怕相当于拔苗助长，以缺德手段提升出来的，水分很大，论含金量比不上真正的王级，
可哪怕只是派出个一两位，以那样的信香也足以镇压一方战场，可轻易解决城外的混乱。
那么女帝又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如此坐视？
当真有恃无恐，不在意那般庞大的伤亡损耗，又或者是因为，其实她是被什么事情给绊住了，所以才抽不出手来？
想着想着，言卿又不禁笑了，
“看来宫里也未必太过担心，”
“那边兴许已出了变故？”
她看向江虞羲，仿佛在寻求验证。
而江虞羲也掀了掀唇，那张绝俊的面容上也总算露出今夜第一个笑容。
“你漏算了一个人……不，应该说，是漏算了两个才对。”
言卿：“？”
她眉梢挑了挑，一下子便心领神会。
“梁湛芸。”她说。
“大皇女，梁怀音，”江虞羲说。
霎时二人之间默契涌动，仿佛想到一块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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