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之的指尖触碰到太一剑的刹那，就代表着那道禁忌封印被解除了。
于是，整个宇宙的脉动都为之停滞。
下一刻。
无数道玄金色的法则锁链从虚无中浮现，每根锁链上都铭刻着某种神文，那些文字像活物般在表面游走。
这些锁链连接着彼岸。
连接着域外邪魔的大本营。
随后，神文开始黯淡，锁链开始断裂。
断裂时，宇宙内发出的每一道脆响，都是星辰坍缩的轰鸣。
碎裂的锁链化作数不清的光粒消散在虚空。
每一道锁链的终结，既是一处世界的毁灭，同样...也让域外邪魔的天地向着名为自由的方向再次踏步。
这里锁的，便是当初的一切。
天道也好，无上也好，甚至数位神帝，神道本源，皆在此地。
这场博弈无数纪元的旅程，似乎终于要迎来终章。
苏牧之松开了那道禁忌。
就好像原本塌下来的天，再度撑开。
虽然域外邪魔也是乐于见到这般光明的。
但第一无上没有太开心。
它周身的雾气剧烈翻涌，表面此刻的心绪其实并不算多稳定。
对方想做什么？
天帝不是蠢货，更不会是手抖失误。
祂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是有利于祂的。
问题在于，这点利好在哪里？
第一无上在思考，三千界宇的天道同样在思考。
这不是虚张声势，或者虚晃一招。
天道能够感受到，原本被强行隔断的天道感应，正在慢慢恢复。
祂与三千界宇间的联系，同样在一点点修复。
速度很慢，但存在。
天道同样凝重。
对方可是天帝啊。
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想不通。
想不通是自然的。
与其说是想不通，倒不如说是祂们压根儿就没往某一方面想，自然就是想不通的。
可不论如何，眼下似乎都是一个好机会？
“不管，我先出手。”
天道琢磨半晌，最终有些按耐不住了。
被按在这里太久，祂早就失去了天道应有的耐心。
"别急。"第一无上打断道，"若是请君入瓮呢？封印解除得太顺利了，不是吗？"
天道侧目看去，倒也停了下来。
随后，天道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苏牧之说道：“你身后的人，都不需要再护着了吗？”
“还是说，你觉得我会在重回完整的时候，好心帮你留着？”
“你是生生不息，可他们不能。”
“所以呢？”天帝抬眸，神相同样抬眸。
轰！
仅仅是这一对眸，便让原本还想继续的天道沉默下来，不再说话了。
压迫感太强。
这一刻，不仅是天道，甚至第一无上都惊恐地发现一件事——祂更强了。
没错，这个镇压祂们如此久的天帝，顾及那般多的天帝，甚至半步都不曾离开此地的天帝，变得更强了。
这简直...
不可理喻！
天帝没有第一时间动手。
祂在等待。
或者说，祂在纠结。
纠结祂如此多纪元以来依旧下不定的决心。
当初为了将动乱平息，将这些域外邪魔与天道镇压，祂付出的代价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祂的身后，有妻子，有子女，有血亲，有兄弟，有朋友...太多太多的牵绊...
神道天地破碎成为所谓的‘下界’，当初那些跟着自己的人，则永远地留在了此地。
被因果缠绕，不断下沉，最终与祂绑在一条线上。
但不是每个人都是天帝，都会生生不息。
神道破碎后，即便是神帝，也会有终结的一天。
所以苏牧之一直以来，都看护得很小心。
本命的太一神剑断作两截，一半护持轮回身，一半横压在当世，让域外邪魔永远留在宇宙最深处，不得入关。
自己也无时无刻与天道和那些无上存在对弈。
轰杀，换招，换伤。
永无宁日。
重复着，麻木着，又不敢真的麻木。
祂就这么小心地守着一切。
所以此时此刻，天帝的做法甚至都得不到对手的理解。
无上存在只知道，当它们的天地不再受到限制，那么势必会侵入三千界宇，到时候便是水到渠成的发展。
凭借当今三千界宇的强度，它们想要攻占下来，再简单不过了。
就算无上们不出手，手底下的神将，也足够荡平八荒。
苏牧之还是没有先出手。
天道与第一无上分不清状况，也不敢贸然出手。
更何况目前状态的天帝，看着有些恐怖的。
苏牧之忽地轻叹一声。
缠绕在心头的牵挂，始终还是不能就这么轻易放下啊。
祂在开辟通往域外邪魔天地的路。
为苏良开路。
正如第一无上先前看透的那般，后三道神轮就在彼岸。
但却不是藏在某一地，或者某一方。
天帝，是杀出来的。
这是十二神帝，唯独天帝与其他神帝截然不同的一点。
比如玄帝是在通天阵法之后，进一步参悟，继而开辟新的神轮，将一条路走到极致，在第五道神轮后开启神性。
时帝更是不断以光阴长河试错，错乱时空，挑动因果，甚至为此没少被各种清算。
青帝倒是也要特殊一些，不过青帝的性格极为散漫，走的神道多少是有些与众不同的。
墟，渊，界，冕，劫，终。
六个字对应着六道神轮。
但其实天帝还要特殊一些。
祂是墟，渊，界，终，终，终。
整个三千界宇，唯有苏牧之自己清楚。
天帝的路，是何等艰辛。
此时此刻，祂需要下定第一步决心。
放弃一切。
去博那个‘一’。
“牧之。”
忽地，宇宙中传来一声轻唤。
很温柔的女声。
很体贴的女声。
一道身形，同时缓缓浮现。
世人皆说，儿子像母亲，女儿像父亲。
秦帝的面容自然便与苏牧之极其相似。
只不过她眉眼间永远带着温柔的意味。
即便成为神帝，依旧如此。
她静静地出现，静静地望着，轻声道：“娘很高兴。”
“我们没事的。”
“生死而已，不会放不下的。”
“其实，娘很盼着这一天的。”
“但...又有点害怕。”
“当然，娘不是怕死...”
“娘只是...怕你孤单...”
被神帝神相笼罩的苏牧之没有转身。
只是紧紧地握住拳头，闭着双眼，不愿意回头去看。
祂怕。
强如天帝，也怕母亲。
最终，苏牧之缓缓长舒一口气。
祂睁开眼来。
眼中满是坚定。
“走了。”
在这好似宇宙尽头的‘天涯海角’，随着苏牧之这轻飘飘的话语落下，一道极为耀眼的金光，就此灿烂。
天帝神相。
与当初苏良施展出来的神相对比，便会觉得前者的规模连井底之蛙都算不太上。
伟岸。
震撼。
无双。
天帝威压爆发，宇内颤动。
神帝相眼眸开阖，神光灼灼，犹如烈日，迸射而去。
那是比太阳还要恐怖的神光。
第一无上躲在雾气之中，却再不能悠然自若。
天帝认真了。
很认真。
且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认真。
宇宙开始崩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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