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太爷，开棺，我要验尸。”
“好。”叶鹤年吓了一大跳，但他对楚昭云的话没有丝毫质疑，“楚大人给老朽半个时辰的功夫，老朽即刻遣人去办！”
楚昭云颔首，接着问叶长风：“你如今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心中可有何抱负，想在朝堂上谋个职位，还是有别的所愿？”
叶长风茫然：“我没想过。”
楚昭云想知道叶长风是否和叶致远一般空有一身抱负却无处施展，她想过叶长风会否认，但没想到叶长风不知道。
她追问：“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会没想过？”
叶长风欲言又止。他为何要想？如今的日子不用他费半分心神，活在叶家的庇护下不好吗？他为何非要自己有抱负？
见楚昭云紧紧盯着自己，他莫名紧张，只得委婉地解释：“我很喜欢眼下的日子，大抵也如何折腾也不会有比现在更好的日子了。”
他不想让众人觉着他不思进取，又补充了一句：“或许、或许以后会参加春闱科考试试……”
楚昭云听懂了叶长风的潜台词，如此说来，是和叶致远不同。
她又问：“在你眼里，叶二爷是怎样一位父亲？”
叶长风毫不犹豫答着：“父亲尽心尽力教导我和思思，父亲是我敬重的人。”
楚昭云听了这话，无波无澜，但叶鹤年却气得脸红脖子粗。
见状，段景曜把叶致远翻出来的信甩到了叶长风面前，他冷声道：“想清楚了再答话。”
叶长风心下一紧，不由攥紧了拳头，他们竟然把他的信翻出来了！
他定了定心神，抬眼看向楚昭云，眼神依旧坦坦荡荡：“既然两位大人都知道了，我就不隐瞒了。但我也没有扯谎，父亲在我心里，的确是位好父亲。”
叶鹤年痛心：“那你为何这般记恨他！”
“他是位好父亲，却不是个好丈夫。”叶长风闭了闭眼，一些回忆浮上心头，他神色又痛苦了起来，“去年，我无意间看见父亲打了母亲。因着知道了这事，我便更留心，他动辄就打母亲……所以我恨他。”
叶鹤年震惊，他温文尔雅的二儿子，竟然会动手打妻子？为何今日他知道的一切都如此不真切，这真的是他的叶府吗？
楚昭云皱眉：“既然你知晓了此事，没有阻止他吗？”
“他们不知道我都看见了，我想出来阻止此事，可我发现母亲似乎不想让我知道此事……”叶长风又薅起了头发，他想出面保护母亲，可他也不想母亲难堪……
“所以你想怎的解决此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放任他继续打你母亲吗？”
“不，我……”叶长风一顿，他险些就说出了心里话。
这一连忙噤声，让在场所有人都察觉了不对劲。
叶鹤年问：“所以你想杀了他？这就是你想出来的手段？”
“不！祖父，我没有杀害父亲。我是恨父亲欺打母亲，但他是我的亲生父亲，我怎会下如此狠手！”
见状，楚昭云并没有急着盘问叶长风到底有何计划，她只是问着：“欧阳大娘子遭遇了叶二爷的殴打，你觉着她会对叶二爷下狠手吗？”
“我能看出来，母亲已经被打怕了，她连还手都不敢……”
“嗯，你先回正厅，随后把叶思思叫来。”
闻言，叶长风失魂落魄地离开。
叶鹤年心急如焚地看着楚昭云，不管是对叶致远还是叶长风，他感觉楚昭云才挖出点东西来就停了问话，好似真相就在眼前但她却不往前走了。
“楚大人，不再接着问长风了吗？一提到他打算怎么保护欧阳氏，这竖子便变了脸色，其中定有蹊跷！”
“莫急，问话只是大致了解，等查到线索了，一切便都会显露出来。”
“可是……”叶鹤年不甘心，总觉得再问问就能找到儿子被害身死的真相了。
段景曜打断了叶鹤年的话：“你的意思是叶府还能动用私刑，严刑逼问？”
“段大人！那是万万不敢的！”
“哦，那你怎么有自信能直接问出真相？”
“……”叶鹤年哑口无言。
片刻后，叶思思就到了灵堂，“思思见过祖父，见过两位大人和黄内侍。”
恭恭敬敬地行礼后，她便停在了远处。她说话声音小，又迟迟不敢上前，众人有几分听不清她的话。
楚昭云起身走到了她跟前：“你很害怕你父亲的尸体？”
“有一点……”叶思思点头，“我怕夜里会梦见父亲的死状，我不敢看，是我太没用了……”
“人之常情，不必为难。”
闻言，叶思思松了一口气，这位女提刑官大人，让她有心安的感觉，“楚大人叫我来，是有话要问我吗？”
“听你兄长说，今日晨起你不敢去琴房所以央求了他去琴房替你说情，可有此事？”
叶思思点头，心里有几分后怕。若非如此，第一个发现父亲身死的人就是她了！
她忽然明白了楚昭云问这话的意图，她脸皱成了一团：“的确如此，楚大人这是怀疑我？”
楚昭云神色一滞，但不是因为叶思思的质疑。她只是忽然意识到，叶思思长得国色天香，既温婉端庄又美丽动人，尤其是叶思思一皱眉，让她平白无故就心软了。
不过，楚昭云只心软了一刹那。
“寻常问话罢了，你别多想，你如何解释今晨的事？”
叶思思点头解释：“我每日清晨都要去琴房练琴，父亲每三日来听一次我抚琴。我也不知道怎的了，近日每每抚琴便觉着力不从心，越是这般想，我越容易出错。因着我频频出错，父亲这几日便去琴房更勤了。我昨夜一想到会被父亲训斥，便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我不想去琴房，但我也不敢晾着父亲……”
“原来如此。”倒是与叶长风所言严丝合缝，楚昭云盯着叶思思的眼睛，“只是害怕吗？你恨你父亲吗？”
叶思思缓缓点了点头：“不敢瞒楚大人，不得不承认我心里是记恨父亲的。”
她轻飘飘一句话，让众人措手不及。
就这般轻易地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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